雪并未走远 

 

1，滋味

 

下雪了，密密的 

挤在一起——不张扬，不热烈

一点点地白，一片片地白

 

我的目光注视远方

那里，萝卜青菜，莴苣芫荽，大蒜小葱……

在母亲的菜园里，清明又安静

 

哦，你知道吗？想起这些

我的四周，必然是乡村和温暖

是的，雪落故乡，就是春天的滋味

 

2，清冷

 

雪后，路上几无行人，拐角处

外地口音的夫妇还在，等卖那一车苹果

冬的风吹着

嗯，在他们周围

一片叶子落下。一些叶子落下

这些匕首形的叶子稳稳地沉默

散布细碎的清冷

 

3，悄无声息的雪

 

我记得你放下行囊

带进一小片薄薄的光

回家的路很长。乡下的泥巴路很长

你带着乡音唤我的乳名，声音拖得很长

雪落在上面

我想偷偷地哭。我想轻轻地笑

那些薄薄的光

在今夜，似乎又顺着这扇旧门

悄无声息地，朝我的夜晚走来

 

4，寂静

 

十二月了，雪还在野地那边奔跑

 

明天的屋顶，会落下一片白么

或许，还应该再等等看吧

 

所谓小雪大雪，不过是长堤那边

一朵一朵的白云，一朵一朵地升腾

 

哦，近处的坟地，竟然在一片寂静中

也保持着一朵云的形状……

 

——而我，在寂静里走过

 

5，若雪

 

乙未冬月。钟声，脚步、持续的冷

下坠后散落四周的，细细的水杉叶子

如此熟悉，若雪

 

她抚过栏杆，转身的一刻

一群闹哄哄的小学生正穿过城郊的水泥路

明朗的笑容，若雪

 

走田埂，隶属的寂寥

在灰喜鹊掠过树梢的那一刻

望静安寺的屋顶，若雪

 

6，光之上

十二月了，我养在玻璃瓶里的小野菊还未萎去

又轻又美的小野菊多好呀

这些来自野地里的精灵，立在窗边

——窗，是旧窗；旧窗上，是轻轻拂动的窗帘

有光，从窗缝里挤进来

——光浮浮沉沉

一些寂静的声音隐隐在动

一些寂静的抚摸在光里生长

“如此一一循环往复，仿佛轮回的灵魂”

 

7，雪夜，步至小桥村

 

唯有雪在河畔奔跑

路上几无行人

村口处，那个老妇人的小屋子里还亮着灯火

是哦，这落满白雪的矮墙，可以虚拟一生的幸福

 

8，雪并未走远

 

雪并未走远

我们漫步，不说从前

旷野之上

觅食的雀子轻轻环绕着大地的温柔

 

而现在，风已歇息

我停了停，看一眼飞远的雀子

嗨，宝贝， 我想做一只雀子

尔后，用简单的细光，反复地擦亮自己

 

9，雪落在寺庙的屋顶上

 

雪落在寺庙的屋顶上,暗自安详

那细细的雪呀，渐堆渐多渐清美

寂静里，光远远地照着

刘东阳。曹德海。肖方慧。张惠东。梁大海……

功德碑上，这些变大的名字，没有慌张、恐惧与烦忧

 

禅房里，住持有一颗缓慢之心

他老了，“对认识和不认识的草木

——都报以微笑”

 

10，现在想想

 

亲爱

我还想好好地去活，去爱

与亲爱的你彼此对望，互为小小的风景

 

亲爱

我坐慢火车

我只想慢慢走，慢慢地走

 

“叽叽喳，叽叽喳……”

一些声音坠落。更多的声音

随着雀子的跳跃在枝头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现在想想，又是一年了呀

大地每天都是新的

天光拂过树木，房舍，道路，青菜和新冒出的坟山

 

11：乡愁

 

它们在母亲的房前屋后，散发持久的芳香

大雪，残阳下

橘子树有中药的味道，飞过屋顶

乡村少年有一头乌发

橘子树那边，他不时偷偷看我

哦，母亲的炊烟升起

这熟悉的味道，掺入时间，拌匀，就是乡愁

 

12：踏雪

 

到处是冬天

雪落下来的时候

我把一切美好，都想象了一遍

嗯，是的，雪中歌声美，雪中笑声亮

——我向北的魂灵，“怀着火一样的热情”

不知不觉中，我披上外套，走出门去

装作，你就在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