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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夷所思二五四谦谦君子还有生存空间吗?@365

(2022-11-10 21:1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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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5

杂谈

文化

2022年11月10日 星期三 晴 -2/11。

谦谦君子还有生存空间吗?一些人评价到,老实人吃亏愈演愈烈,已经是老实人几乎失去了生存空间,社会的价值取向和行动指南都已经不可逆转地指向狡猾和欺诈。昨日报道的一则新闻,商洛一个人因邻里纠纷杀死七口人跳河自杀,初步调查是杀人者是一个老实人,一直被欺负,忍无可忍动手杀人。之前有一位当兵转业的退伍军人报了多年前的杀母之仇,博得人们的同情。人们在反思中都异口同声地发现,老实人没有生存空间,出路就是极端,是爆发,是离世。所以,之前老实人还有一定的喘息地盘,有进行下去的勇气,还是被提携的对象,至少舆论上有同情者,道德上不至于被动,现在已经不是那么回事了,老实人等同于无能已经成为社会的共识,办不了事儿的同义词。老实人不见得就不自私,他的好处是没有精致的利己的能力和资源,就是危害性小,他不太会利用机会,也难以发现机会,更难得创造机会,也大体因此被称为老实人,因此老实人吃亏在现如今是再正常不过了,他还能有什么出息,过去不行,现在就更不可能了。要么入土为安,一了百了,要么忍受人世间的所有痛苦,吃亏在前享受在后,说老实话,办老实事儿,做老实人,以此作为人生真谛,奉为镍币和座右铭的基本绝迹了。因为作为一个人,他觉得这样连基本的生存空间都没有了,一切的隐忍和退让所换来的都不足于支撑他,他的有限的技能和资源得不到生存的保证,这条路被彻底堵死了,老实人没有活路。难怪教师们都不这么育人了,社会没有了需求,人们都觉得需要高智商、世俗 、老道、善于表演、懂得配合,更善于利用体制达到自己的目的,老师自然也就调整了,曾经的那些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那些家国情怀,那些所谓的社会责任,都烟消云散,过眼烟云,被鄙视为裹脚布,遗弃于历史糟粕的垃圾堆了。没有用的东西,带不来利益的,服务不了自己的,都是不会被列入计划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甄别一切选择一切的标准都是自己的利益自己的关心,其它都是服务于此的手段工具。与老实人无法生存相对应的是谦谦君子没有市场,君子之道行不通,君子固穷,君子安贫乐道,君子两袖清风,君子之交淡如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君子乐善好施,财富积累与君子格格不入,利益不是君子的首选,也就自然配不起人们的期待,被冷落就再自然不过。在我们的周边,还见得到谦和礼让的君子模样的人吗,被人们称为君子,被唤为读书人,被叫戴眼镜的,被认为书生模样,被看作彬彬有礼者,被认为是,都不是什么褒扬的意思,几乎是与懦弱,酸腐,无能想关,不会被视为是值得拥有的品质和性格特征,越来越多的情况下,越来越多的人都会渐渐将其列入负面清单,走向他们的反面。不能太老实了,老实人吃亏,不能太君子了,不能太谦虚了,我们经常听到的是这样的由衷的劝告,现实教育人们,那是要不得的,是无法立足了,君子也不能立于危墙之下。能够安静地听你说个事儿的人都没几个了,都急哄哄的忙不完,能约朋友安静地谈个天几乎是奢侈,心平气和地商谈一件事几乎不可能,人们都没有时间陪你玩,他们都怀揣自己的梦想自己的算盘哪有功夫,分秒必争、事事算计、时时算计,怎么能够为你留下半点的余地,只有争只有吵才符合他们的气质,只有抢才配得上他们的言行。所以,君子那就退出这个平台吧,退居三舍,宅居符合你的处境,因为这个世界的疯狂程度不是君子所能容忍的,眼不见心不烦,眼不见为净,否则君子何以立足。在职场的争斗中,君子十有八九都败下阵来,人们常说了研究生搞不过本科生,本科生搞不过大专生,中专生,技校生,也大抵如此,君子之道越多,行动规范就越多,越没有灵活性,越少了管用的鸡鸣狗盗,自然也就合不来现如今的情势,也就是这个下场了。市场的争斗中,更是君子被打得落花流水,血流成河,那些大咖们总结锦囊妙计哪一条是君子之道,都是什么胆子、无耻、不要面子等成为了成功的必要,而君子之道成为了反面教材,成为了商场的绊脚石拦路虎,所谓义不理财就是他们的真实写照。交际场合,还有君子熠熠发光的吗,哪个不是虎视眈眈的大哥和青面獠牙的姐姐把持局面和场面,人们崇尚的人和事无不通向浮躁和强力,君子的风范不过是点缀和陪衬,已经登不了大堂,掌控不了局面。官场也不是君子待的地方,或者说这里更是绞杀君子之道的最后一块场地,将君子的斯文扫地,将君子最后的遮羞布撤下来的地方,集中了君子们最后希望的地方,也是最后被集中歼灭的地方,是君子之道落幕的地方。君子之道的失败是社会的选择的结果,意味着要么是时代有问题,要么是君子之道有问题,或者都有问题,但不论怎么说,看来君子之道也有修改之必要,凡事都要以生存为第一需求,君子也只有先生存下来,才有机会发展和证明自己。也许君子都太慢了,跟不上越来越快的节奏,也许君子太专一了,对于变化没有相应的调整,也许君子太传统了,一些新事物没有吸收利用,适应不了,总之在很多方面都有些落伍了,还是要动起来,做一些更新,否则真没有活路。
当今世界最适宜生存的都是优秀的极端的机会主义者,怎么理解。陈丹青说“活在今天必须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机会主义者才行,你得足够无耻”?他说以我的性格在这个时代,一败涂地,活在今天必须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机会主义者才行,你得足够无耻,足够勇敢,我不带贬义。我们的成功都不是靠我们的业务之外的人际关系做到的,可是今天太重要了,几乎是决定性的。古人说: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不得,虽胜有殃,回头细品品古人总结的非常到位。而陈丹青说的活在今天必须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机会主义者才行,其实也就是“天时”,也就是我们的大环境。后面还说你得足够无耻,足够勇敢,我不带贬义。估计他也确实是站在不带贬义的角度上,只不过这几个形容词用的不太好,要是换几个含蓄一点的词,就不会招致太多的“非议”。纵管历史也是这样的,其实所有英雄豪杰、历史名家,都是相应时代的产物。没有乱世天下,哪来秦始皇一统江山;没有兵荒马乱的动荡,哪来的百家争鸣群发思想;没有炎黄帝制,哪有儒家思想的大道其行;没有大汉江山没落,哪来曹操称雄称霸;正所谓“乱世出英雄嘛”。回到我们个人,我们也讲究一个“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即使你在有天赋,放错了位置,也只能错过,最后无声的消失在历史的车轮里。有时候连英雄只能感叹“生不逢时啊”。 竞技体育,是一个最具有拼天赋的成年人游戏,即使你拥有者傲人的天赋,又站了职业的巅峰,可是如果你存活在错误的竞技时代,你的命运也只能是淘汰。就像现在的NBA,小球时代,就是不停的比着投篮,如果把姚明放到这个时代,估计多半的命运只能是回国发展,在NBA连立足的可能都没有,更不用成绩啦。斯蒂芬库里,已他的身材和这种飘逸的打法,放在当年那种中规中矩的比赛中,你可能连上场机会都没有,然而现在的他是超级明星。回到陈丹青的话中,我们确实是生在了这个非常优秀的机会主义者的社会氛围中,只要你拥有足够的高度,就是被万众瞩目,不管你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还是站在垃圾堆上面。只要你会挣钱、能挣钱,不管你是卖假货的,还是违法乱纪的,你都算站在“风口”上,被金融界人士称为挣到了“企业的第一桶金”。什么“道德节操”啊,什么“思想高度”啊,都必须等有钱了,看心情之后再说。所以我们总是觉得有时候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感叹自己的才能不会被发现,并不能为此谋生,痛苦自己不能挣钱。这也可能是定数吧,“万般皆由命,半点不由人”!有感于这个时代所发生的种种现象,顾名思义“无耻的机会主义者”,由“无耻的”和“机会主义者”两部分组成。无耻,不知羞耻。在这个时代,能够不知羞耻。比如抄袭,比如洗稿,比如拍马屁,比如跪舔,比如卖身被包养,比如欺骗。诸如此类,在上个年代的人以为羞耻的事情,在这个年代算不上什么羞耻,被比喻为做人想要成功的必然途径。无耻的事情,数不胜数。它涉及到我们对羞耻、对道德的定义。在这个年代,我们会把道德看作是某种上限的时候,道德已经就成为了时代变化而变化的产物。同样无耻、道德的变化也会变成无耻之人的挡箭牌。令人好笑的是这个年代的无耻和纯粹是绑定在一起的。无耻之人会对有道德拘束的人说很多话,这些话如毒药,有缓慢的杀伤性。比如无耻之人会说,只要你放的开,只要你纯粹,那么没有什么不能做的。又甚至有的人会说,极致的纯粹是没有束缚的,那么我们所做的事情在别人看来是无耻,其实我们只是在做随心所欲纯粹的事情。厉害厉害,把无耻和纯粹绑定在了一起,把随心所欲不逾矩和无耻绑定在了一起。这种逻辑,会动摇人们道德,让人们越来越无耻。无耻成为了一种令人向往的方法,和成功的捷径。比如小三养个孩子索要钱财,比如极致跪舔某个大佬拿到大项目,比如营销号拿着各种素材进行恶意剪辑。比如在直播间有剧本有计划的压低价格等等。比如广告上的那些引起我们焦虑的标语。等等等等,仔细想想,“无耻”一词已经充满了我们的周围。机会主义,也称投机主义,有意识的策略或行为,利用形势来自利肥己。虽然人类投机主义常常带有强烈的负面(贬义)道德指代,除了损人利己以外,它也可以指代更加中性的,即当条件允许,或是灵活适应环境来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投机主义有时被定义为利用他人的错误和缺点来行事:通过对手的错误、弱点或失策来赚得自己的好处。机会主义,作为人类行为的一种风格,暗指不正直,或在做某事上一反常态(前后矛盾)。潜在的含义是行为前后矛盾暴露了肆无忌惮地追逐私利的本质。因此,投机主义包涵了对一些正常价值准则的妥协。然而,“合理的自利”和“可耻的(或反社会的)自私自利”有时难以区分。又有人评价说,社会培养的都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钱理群教授退休之后,曾经义务到一些场合去讲学,钱教授是研究鲁迅的专家,讲的也是介绍鲁迅的课程。但讲了不到一个月,原来座无虚席的教室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学生,并不是钱教授的课不好,而是大家觉得,现在听鲁迅对于自己的升学、就业没有半点帮助,大家都很忙,哪有时间来听这些“没用”的课呢?为此,钱教授感慨万千,他在《大学里绝对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的文章中,把这种现象背后的本质揭露了出来。钱理群教授在他撰写的《大学里绝对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中指出,“在中国的大学里,包括最好的北大、清华,都正在培养一群20几岁就已经’老奸巨猾’的学生,他们高智商,世俗,老到,善于表演,懂得配合,更善于利用体制达到自己的目的。一旦这些人掌握了权力,拥有了地位,带来的危害比贪官污吏更大!”。
独家|陈丹青:活在今天你得是一个机会主义者才行 凤凰网读书 2021年01月29日 「凤凰网文化开年对话」第1辑 陈丹青
陈丹青谈出身
我从小经历的全是失败。我上不了学,然后到了农村,招工从来没有我,出身不好,这种屈辱,这种失败。所以等到我很年轻的时候,我已经是一个很老成的人,都无所谓,OK,不行拉倒,就这样。我最难受就是一个人很有才能,到老了还没出名,那真的蛮苦的,木心就是这样。
陈丹青谈年轻人
我不确定我现在对年轻人的感觉是什么。至少在网上,年轻人现在蛮凶的,他们蛮凶的,因为其实他们很弱,他们在很多领域无法说话,所以在某些问题上,他们非常凶,OK,你凶,我就silence算了。
陈丹青谈成功
以我的性格在这个时代,一败涂地,活在今天必须是一个非常优秀的机会主义者才行,你得足够无耻,足够勇敢,我不带贬义。我们的成功都不是靠我们的业务之外的人际关系做到的,可是今天太重要了,几乎是决定性的。
陈丹青谈木心
我永远想起来就是我和他两个人,不牵扯到功名,不牵扯到传播,不牵扯到成功,什么都没有,一个老混蛋和一个小混蛋,两个人都是失败者。
陈丹青谈娱乐
我到现在做的唯一有价值的事情,就是用视频去娱乐大家。娱乐是很伟大的一件事情。
凤凰网文化开年对话第1辑 陈丹青
04
文学、绘画、音乐,全都是“骗局”
凤凰网文化:这些年来,很少听到您的声音了,就是有的话也是关于美术馆和您的节目,在这样一个新的时代语境下面,其实也是一种身份的转化。
陈丹青:这一切都是自媒体时代带来的。人类出现一个新的情况,就是摇滚乐、画家、音乐家、政治家,开始有一个窗口,让人老看见他,这是一个新的文化,你不能想象屈原的时代,陶渊明的时代,陶渊明在农村很穷,忽然南昌那边过去一堆采访的,说陶先生,谈谈你这个《桃花源记》怎么写出来的,你当时是怎么想的。你也不能想象贝多芬《第九交响乐》弄完以后,后台已经有好多机器等着他,贝先生,你坐下,太激动了,你来谈谈。会弄死他们,唯独我们这个世纪,是祸是福,真的不知道。
凤凰网文化:如果现在问您,陈丹青的身份是什么……
陈丹青:现在场面上介绍,画家、作家、艺术评论家。你拦不住他们这么叫你,我不会晚上睡觉的时候想,OK,很好,我今天是个文艺评论家,你想想看,最要紧的是我还活着就行啦。
凤凰网文化:您作为一个画家,谈起你的时候,总在谈《西藏组画》,就是对于您自己来讲,会不会也会觉得这是一种缺憾。
陈丹青:这就是我在二十几岁那年画了这些画,如此而已,很幸运,被人注意了,到现在还没忘记。
我确实在绘画上,不知道画什么,然后我可能真的非常退步。绘画界对我的批评太多太多,没有停止过,江郎才尽啊,走投无路啊,太多,从我回国一直到现在,没有断过, that’s fine,我对自己也不满意。
凤凰网文化:那像您成名这么早,当时就是,迅速地有这个名声以后,您后来会焦虑吗?
陈丹青:没有,没有焦虑,我对自己的才能从来就是自信的,因为我爹说我画得好,说比谁都画得好,所以我这方面从来没有过。我们家当时是个右派家庭,然后又穷,又贱,但是我居然非常阳光地长大了,一个是性格,一个就是我爹妈给我足够的“好”,“画得好”,从小就是这样。
然后我就到纽约去了,一到纽约我一进博物馆,我算个屁,什么事人都做过,做那么好。眼界开了,是很糟糕的一件事情,你从此知道自己在当中是没有位置的。所以我很羡慕那些现在还有野心的人,我非得在哪个双年展出现,我非得卖到多少,好歹它是一个雄心,它是我年轻时候有过的那股劲儿,但是艺术需要那样,非常愚蠢,然后非常stubborn (固执),就是非要做到,有一个驱动力。
比方大家总是说我的《西藏组画》,那我不是退步的问题,我根本再也画不出这样的画来。
我在30多岁就至少过了这一关,第一,生命是毫无意义的,完全是偶然的,还有就是我爱的这些事情全是骗局,文学,绘画,音乐,全都是骗局,就只是让我这个没有意义的生命过得有意思一些。
05
木心就是木心,曾经是在那个窗户里的人
陈丹青:鸟叫真好听。
凤凰网文化:这个园子真的很好。
陈丹青:春秋在这儿过一个下午,真的是很奢侈。
凤凰网文化:而且刚刚我们聊着聊着天的时候,突然有很强烈的光线打过来,就觉得还蛮温暖的。回到木心先生吧。在伦敦的时候,木心先生买了一个袖扣。他快去世之前,有一回就说以后您去演讲的时候。
陈丹青:他就躺在那说胡话,看着天花板,东一句西一句,他说要我亮出来给人看见。
凤凰网文化:对对对,那您后来有戴这个袖扣吗?
陈丹青:没有,我不好意思戴。我是个粗人,戴一个袖扣很傻。
凤凰网文化:但是先生说以后您演讲的时候要戴着它给人家看一下。
陈丹青:没有想过,没有想过,我不喜欢把我和他的这种关系很浪漫化,而且被人看见,我跟木心的关系不是在这些当中要被人看见,袖扣给人看看,没有。
凤凰网文化:其实从您开始做关于木心先生这件事,已经十几年了,投入了这么多的精力在这件事情上,木心对您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陈丹青:我不这样想事情。木心就是木心,曾经是在那个窗户里的人。我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手里有一个亡友的一大堆遗稿,上百万字。但是很好,这种感觉非常好,也许有人一点不在乎,一点不觉得这写得有什么好,但是我觉得,好啊,我手里有这件事情在做。所以我说大家不要再说我在为木心做事,不是这么一件事情,而是他留下了很多事给我做。
木心与陈丹青
凤凰网文化:您跟木心先生的这种感情,不一定是要界定,就是您有时候想起来,会觉得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陈丹青:这真是很难,我没有跟一个人这么无间的这种友谊,好像没有过。然后翻回去,还是最怀念我跟他在纽约,我永远想起他来,就是我和他两个人,最怀念的就是和他在纽约,中央公园这么坐着,坐到唧唧喳喳鸟叫,好吧,走吧,很多这样的日子。我永远想起来就是我和他两个人,不牵扯到功名,不牵扯到传播,不牵扯到成功,什么都没有,一个老混蛋和一个小混蛋,两个人都是失败者。
凤凰网文化:好像看到过您说,您有一段时间特别想梦见他,然后迟迟梦不到。
陈丹青:我现在也很想梦见他。我现在非常明白为什么会有鬼故事。我希望你没有经历过,就是,你很熟的一个人,你很爱他的,然后他,没了,但是你很本能吧,走到这儿,他怎么没了呢?他到哪儿去了呢?尤其是暗角落里,我正在做别的事,我一点没有想到他,但是进入暗角了,我非常希望他站在那儿……
06
《局部》是娱乐节目,娱乐是很伟大的一件事
凤凰网文化:我不知道这样的理解对不对,当时您从美院出来,对于那种教育体制是不满的,我在想您后来做《局部》,是不是重新做回,也不说老师,就是您想用您自己的方式来跟大家讲美术?
陈丹青:没有,一点没有,我再也不对任何所谓美术教育感兴趣,艺术不可以教育的。当然我说要有艺术学院,然后,好的孩子走进去,真正的天才他会出来的,所以要有一个美术学院在那,能够聚拢人,此外我根本不相信艺术可以教育或者受教育,如果非要说有的话,你进美术馆去,或者你到现场,你到敦煌去,你到wherever,有艺术的地方你去就行了。他们说你要启蒙大众,你要带动社会的美育,no,我一点不想做这个事情,我也不认为任何人能做到这个事情。
我只是第一,他们叫我做,我的所有文章,节目都是他们叫我做,就是“理想国”,我犟了好久我不做,然后第二,梁文道说你节目的名字我都起好了,就叫《局部》。那就做吧,因为我不知道视频是怎么做的,这就有了第一季。有了第一季,居然发现大家喜欢听,OK,那完蛋了,我就给套进去了。
然后在这个里面,你说有启蒙,有美育,那是你们的事情,我认为这是我到现在做的唯一有价值的事情。就是用视频去娱乐大家,一部分小众。因为娱乐的意思就是说让你在看那个节目的十分钟也好,半小时也好,让你快乐,这就是娱乐。一点不想教育你,或者改变你。
凤凰网文化:娱乐别人,在您看来是一个有价值的事情?
陈丹青:很有价值,很有价值。你要知道我一再说这个问题,很少得到回应。好莱坞整个行业包括百老汇秀,总称叫entertainment(娱乐),他们通称所有文艺都叫娱乐,这个时候,严肃的东西出来了,很高的东西出来了,它不会分你这个是艺术电影还是商业电影,娱乐都跟商业有关,跟市场有关。
凤凰网文化:您当时也提到过,说木心先生刚去美国的时候,他终于有机会写了,他就疯狂地写,他应该感到了一种时间上的紧迫性。
陈丹青:对。
凤凰网文化:那对于您来说,就是您花这个时间在做一件您嘴里说的娱乐别人的事情,会不会是……
陈丹青:真的就是为了娱乐别人,因为我亲眼看到我们的美术教育多么无趣。上课能让一个人毕业,但它不会让人聪明,更不会让人有趣。我最沮丧的是为什么今天的人,今天的文化这么无趣,我要做些什么事情,让大家觉得有趣。你说我学问好,我赶紧抵赖,但你说我有趣,我会很高兴,我马上接受,yes,我还不够有趣。
你看我记得这个谁,许知远有跟那个……
凤凰网文化:马东。
陈丹青:有一段对话,2017年我还被问到了这个意见,他觉得粗鄙化,这些节目。我觉得问题不在这里。美国打开电视,包括法国打开电视,全都是这样的节目,太多太多,各个省,各个州,太多这样的节目了。但是人家还有很多别的节目,更高一点,或者再高一点。
重要的不是你去说《吐槽大会》或者《奇葩说》太粗鄙或者太low,我们这儿的问题是,别的节目太少了。我们这儿的节目做得不太对,它试图把蛮高端、蛮严肃的社会问题放进《奇葩说》。这不一定奏效。如果奏效也好,那是中国的国情,认真说应该是不同的人群有不同的节目,不同的时刻出现新的问题,又会有节目,这才是对的。
很多人不能同意我的《局部》是娱乐节目,可是我坚持说这是娱乐节目。我们还是本能地觉得娱乐是低层次的,然后文艺是高雅的,没有这个区分。在莫扎特的时代,歌剧也是娱乐,甚至我觉得宗教音乐在巴哈的时代,也一定要有娱乐性,它要动听,人才到教堂去,娱乐是很伟大的一件事情。
07年有两条新闻看得我毛骨悚然。先说第一条。这是暑假以后新学年开始的一个报到,说是大学新生一报到,有些学校领导就约见学生家长,提出现在开始就要为学生未来的职业做准备,要对学生进行职业的训练和指导,好像我们北大还有专门的组织,指导学生根据求职的需要来设计自己四年的大学生活,还要让这些学生提前和招工单位的人事部门见面,以便公关。这真的让我大吃一惊,我曾经感慨应试教育之外的教育都进不了中学教育,现在我又看到了新的危机:要求大学生按照就业的需要来设计自己的大学生活,与就业无关的教育是不是也进入不了大学教育呢?
这就使我想起了暑期我在一个全国高校通识教育培训班讲我在大学讲鲁迅的情况。讲完了一位大学老师举手提问题,要我介绍一下在大学里讲鲁迅课,怎样有利于学生求职就业。我当时听了目瞪口呆,不知所措,心里却凉透了。我无意责怪这位青年教师,因为他在上课的时候别人也这么问他:你这个课和就业有没有关系,有关系我来听,没关系我不来了。这就非常可怕。当年蔡元培先生提出警告,说大学不能成为职业培训班。我想北大还不至于,然而北大也有这个趋势,今天的整个的教育是围绕着应试和就业来展开,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现实。
这里涉及一个严重的,我们不能回避的问题:就业和大学教育的关系问题。我曾经多次对80后的大学生讲,我非常同情你们这一代,你们中学碰到应试教育,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又面临着毕业以后可能没有工作。这在过去没有过,都集中到你们这里了。我1956年中学毕业考大学,当年大学招生人数比中学毕业人数要多,我们那一代人不存在应试问题。再早几年,我想蔡恒平他们那个时候,可能也不存在毕业后的就业问题。你们恰好碰到了,两个东西都给你们遇上了,这是这一代大学生所必须面临的现实的问题。因此我们不能否认就业问题给我们大学教育提出了许多新的问题,新的挑战。正是这一严峻的现实,出现了很多似是而非的论调,需要在理论上进行澄清。这里我想谈谈对大学教育和就业关系的四点看法。
首先,我认为大学就业难,确实暴露了大学专业课程设置、教学内容比较陈旧,不能适应社会经济科技发展的新要求,造成了大学生知识结构的缺陷和不足。因此大学应该进行教学内容、课程设置上的更新调整。这是大学教育改革必须有的一个内容。第二,我们要具体分析一下,大学生不能适应现代社会发展需要的原因在哪里。在我看来,一个重要方面是精神素质的问题。很多就业单位,对大学生的素质有许多批评,我觉得我们大学生应该听一听这样的批评。他们主要认为现在的大学生,一个是独立自主能力比较差,一个是缺少团队精神,不善于和他人合作,还有知识面太狭窄,独立思考和创新能力不足。这些问题,其实都是精神素质问题。而这种精神素质问题,就是独生子女家庭教育和中小学应试教育的后果。正是因为这样,大学教育就应该补这个课。中学的应试教育造成了你们这些毛病,这些弱点应该在大学里弥补,大学不仅仅使你成为一个有知识有技术有技能的人,更重要的是成为一个健全发展的现代公民。如果不着眼于这一点,只是按职业知识、技能的要求来设计自己的大学生活,那么,你们中的许多人就很有可能在中学成了应试机器,到大学又成了就业机器,这样来度过自己的青春时代,且不说会影响自己一生的长远发展,单就个人生命而言,也太委屈自己了。
第三个问题,我们对就业问题的看法,应该有一个长远的眼光。我们常说未来社会是一个知识社会,信息社会,这个社会有什么特点呢?就是职业转换很快,很少有固定一个职业的人,因为随着社会科学技术知识的发展,不断有一些新的专业、新的课题、新的职业出现。这使得每个人必须不断变换自己的职业、自己的社会角色,这是现代知识、信息社会的一个很大的特点。这和我们那时候不一样,我们那个时代分配到哪里,就永远不动了,一辈子做这个事儿。现在不行,它是不断变换的。你们可以问问蔡恒平这些师兄,他们从北大毕业以后换了多少职业。他们现在的职业所需要的知识、技能,都不是在北大学的,但北大训练了他的基本观念、能力,他们就能不断地变换自己,适应社会发展和自我发展的变化着的需要。这就是说,未来的知识社会、信息社会对人才是有自己的要求的,简单地说,它要求两种能力,一方面,应变能力要强,一方面创新能力要强,这是新的人才观。如果你过早的只顾及某一个职业,某一方面的训练、过分狭窄的训练,就不能适应未来的竞争。未来社会的竞争,是一个素质的竞争,一个学养的竞争,一个创新能力和应变能力的竞争。因此仅仅从就业的角度来考虑,也应该为自己设计一个全面的发展的规划。在我看来,大学里,除了我刚才说到的一些精神层面的问题、要成为现代公民之外,至少应该具备三大能力。一个是终身学习的能力,这里包括中外语言的听说读写能力,还有利用文献、工具书等能力。第二,研究能力,发现问题,提出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实验、计算的基本方法和能力。第三是思维能力,具有开阔性、广泛性、创造性、批判性和想象力的思维能力。具备了这三大能力,你的适应能力和创新能力就强了,可以不断变化自己的工作和社会角色,这才是未来社会所需要的人才。如果大家放弃这一点,只一味追求眼下的市场需求,把自己的视野、知识面、能力训练弄得非常狭窄,那么即使取得了一时之效,可能找到了一个工作,但是底气不足,在持久竞争中迟早要被淘汰。所以我要提醒在座的诸位,你们已经吃够了应试教育的苦了,在应试教育之下,你们的学养、素质已经非常的狭窄了,如果在大学里再浪费大好时光,再只关注一些眼前的利益,而忽略对自己长远发展的培养,那你是目光短浅,你要抱恨终生。第四个方面,当然,我们也不可否认具体技能培养的问题,但我觉得只要在工作之前进行训练就行了,大家必须建立终身学习,终身进行职业技能培训的理念。具体的培训是可以通过训练班来解决的,不是在大学里来解决的。大学适当开一点这种课我也不反对,但大学主要的,我想还是我刚才所提到的两方面的发展,一个是作为人的现代公民的全面发展,一个是基本能力的培养。否则的话,眼光狭窄地把我们的大学办成一个职业培训班,那可能再度耽误大家,而且可能整个地耽误我们国家民族的发展。这是我去年感到沉痛的第一条新闻。
大学教育究竟要培养什么人才尖子?
第二条新闻也让我吃了一惊。说新生未入学,家长和学生就忙成一团,通过一切途径,找各种关系以求打点、照应。据说很多大学生,还没上大学,就开始打听,大学英语课,是某某老师教的?哪个给分数高?团委和学生会哪一个比较有前途?评奖学金是不是只看成绩还要在学生会混得很好?还没进学校就开始打听这些消息。据说有一个没有正式报到的新生,把学校里主要领导、团委书记、班主任都摸得清清楚楚。这真让我目瞪口呆。公关思维、搞关系思维,已经渗透到大学一年级学生中,这是不能不引起警戒的。
因为背后隐藏着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这个问题和我们北大是有关系的,人们经常说北大是全国的尖子的集中地,北大要培养尖子,要培养精英。我自己并不一般地反对精英,但是就我个人来说,我更重视非精英,更重视普通的学生。正像鲁迅所说,可能有天才,但是没有泥土就没有天才;而且,“天才大半是天赋的;独有这培养天才的泥土,似乎大家都可以做”。但是像北大这样的学校,培养精英是无可厚非的。我们现在需要讨论的是,我们要培养什么样的精英,或者我们每个同学要把自己培养成为什么样的尖子?这个问题是更加重大,也许是更加严峻的。
我现在恰好对这些尖子学生非常担心——当然不是全体——但是相当一部分尖子学生,也包括北大的尖子,让我感到忧虑。在我看来,真正的精英应该有独立自由创造精神,也是上次我在北大中文系演讲时所提出的,要有自我的承担,要有对自己职业的承担,要有对国家、民族、社会、人类的承担。这是我所理解和期待的精英。但是我觉得我们现在的教育,特别是我刚才说的,实用主义、实利主义,虚无主义的教育,正在培养出一批我所概括的“绝对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所谓“绝对”,是指一己利益成为他们言行的唯一的绝对的直接驱动力,为他人做事,全部是一种投资。所谓“精致”指什么呢?他们有很高的智商,很高的教养,所做的一切都合理合法无可挑剔,他们惊人地世故、老到、老成,故意做出忠诚姿态,很懂得配合、表演,很懂得利用体制的力量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坦白地说,我接触了很多这样的学生,甚至觉得这都成了一种新的社会典型,是可以作为一种文学的典型来加以概括的。下面就是我的文学概括,并不具体指某一个人。比如说吧,一天我去上课,看到一个学生坐在第一排,他对我点头微笑很有礼貌,然后我开始讲课。在一个老师讲课的时候,他对教学效果是有一些期待的,讲到哪里学生会有什么样的反应,等等。因此,我很快就注意到,这个学生总能够及时地作出反应,点头、微笑,等等,就是说他听懂我的课了,我很高兴,我就注意到这个学生了。下课后他就迫不及待地跑到我的面前来,说“钱老师,今天的课讲得真好啊!”对这样的话,我是有警惕的,我也遇到很多人对我的课大加赞扬,但我总是有些怀疑,他是否真懂了,不过是吹捧而已。但是,这个学生不同,他把我讲得好在哪里,说得头头是道,讲得全在点子上,说明他都听懂了,自然也就放心,不再警惕了。而且老实说,老师讲的东西被学生听懂了,这是多大的快乐!于是我对这个学生有了一个好感。如此一次,两次,三次,我对他的好感与日俱增。到第四次他来了:“钱先生,我要到美国去留学,请你给我写推荐书。”你说我怎么办?欣然同意!但是,写完之后,这个学生不见了,再也不出现了。于是我就明白了,他以前那些点头微笑等等等等,全是投资!这就是鲁迅说的“精神的资本家”,投资收获了我的推荐信,然后就“拜拜”了,因为你对他已经没用了。这是一个绝对的利己主义者,他的一切行为,都从利益出发,而且是精心设计,但是他是高智商、高水平,他所做的一切都合理合法,我能批评他吗?我能发脾气吗?我发脾气显得我小气,一个学生请你帮忙有什么不可以?这个学生有这个水平啊。但是,我确实有上当受骗之感,我有苦难言。这就是今天的北大培养出来的一部分尖子学生。问题是,这样的学生,这样的“人才”,是我们的体制所欢迎的,因为他很能迎合体制的需要,而且他是高效率、高智商,可怕就在这里。那些笨拙的、只会吹牛拍马的人其实体制并不需要,对不对?就这种精致的、高水平的利己主义者,体制才需要。这样的人,正在被我们培养成接班人。我觉得这是最大的、我最担心的问题。我讲这番话的意思,也不是要责备他们,这也不是这些学生本身的问题,是我们的实用主义、实利主义、虚无主义的教育所培养出来的,这是我们弊端重重的中小学教育、大学教育结出的恶果,这是“罂粟花”,美丽而有毒,不能不引起警觉。
我今天讲这番话是希望在座的同学,你们应引以为戒,并且认真思考,自己究竟要追求什么,要把自己塑造成什么样的人才?不要只注意提高自己的智力水平,而忽略了人格的塑造。这样的绝对的,精致的利己主义者,他们的问题的要害,就在于没有信仰,没有超越一己私利的大关怀,大悲悯,责任感和承担意识,就必然将个人的私欲作为唯一的追求,目标。这些人自以为很聪明,却恰恰“聪明反被聪明误”,从个人来说,其实是将自己套在“名缰利索”之中,是自我的庸俗化,而这样的人,一旦掌握了权力,其对国家、民族的损害,是大大超过那些昏官的。而我们的大学教育,我们北大的教育,培养出这样的“尖子人才”,就不仅是失职,那是会对未来国家、民族的发展带来不可预计的危害,从根本上说,是犯罪的。问题是,我们的教育者对此毫无警戒,而我们的评价、选才机制,又恰恰最容易将这样的“有毒的罂粟花”选作接班人。在我看来,这构成了中国大学教育,特别是北大这样的重点大学至今未引起注意的重大危机。我个人,退休以后,在一旁冷眼观察中国的中小学教育,大学教育,北大的教育,最感忧虑的就是这个问题,但我一直没有机会提出来。因此,我要感谢今天的座谈会能让我说出自己郁结已久的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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