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夷所思二〇三@365
(2022-08-31 00: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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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5杂谈文化 |
2022年8月30日 星期二,疏附县
晴 14/23。
一
前些日子到一村儿去参加一个进村入户活动,因为来了一位县级领导,当时这个村的工作队队长探亲,所以说请我过去陪一下领导。整个一个上午,走了一村的一些农户家庭,不知不觉我竟然又碰到了一位面熟的大妈,年龄应该有六七十岁的样子,很是富态,也很健康,红光满面,头发浓密而挺立,也很健谈。仔细想想,当时遇见的竟然是我2017年下沉时就认识的熟人,当时为了迎接19大大干50天,在一村下沉住村一个半月,天天走家入户一天见至少一面。这家当时是老夫妻和一大家子人,交流中得知他们曾经在乌鲁木齐的木材厂住了十几年,在九家湾做木材生意,因为男的是木工落脚在木材厂的时候,那时的九家湾就是当时的红旗公社,当时有大片的菜地被征用,转为这个建设用地,被多家公司准备开发,在这个过程之中,有相当一段时间,近20多年是空置地,所以说被一些人包下临时来用作它用了。木材厂是所谓的木器厂,一些人也就是把各地的杨树收集过来后加工成木板、木条,可以做建筑工地的脚手架或者做一般的木材用,木材厂也可以将加工用,男主人当时就是在做这个木材加工销售生意。听他们夫妇介绍,他们当时在那儿一大家子人,孩子上学也在乌鲁木齐,也在九家湾,也在冶金子校借读,他们在那里也有自己的房子,因为有很多棚户区自建房,他们租房子住,由于前两年这个片区大开发,所以说他们临时用作木材加工的区域被开发了,房地产开发力度很大很快,现在建成了乌鲁木齐的经济开发区二区,高铁站、万达、宝能等大企业大公司进驻,等等,现在高楼林立。他们借住的棚户区自建房全部拆迁,他们也几经搬迁,可是无论如何也就容不下他们了,于是又回到了疏附县,又回到了萨伊巴格乡,回到了一村儿他们的老家,继续他们的祖祖辈辈传统营生,继续农民的生活。2017年的时候,夫妻俩还都在,老头子还在做一些简单的木工,加工茶几,木凳,沙发等等,可以挣钱养家,我们每次进他们家他都忙于他的木工活。女主人则是做做生意,什么赚钱做什么,经营过服装,卖过水果蔬菜,由于一家人有生意头脑,有做生意的传统,也是手艺人,所以说他们的孩子也都不满足于种几亩地。他们的女儿衣着时髦,当时在做外卖,骑着摩托送外卖,既时尚,又拉风,还赚钱,他们的儿子也在外面做服装生意,家里只剩下老两口带着一群孙子外孙,生活还算是惬意。这次是六年之后再遇到女主人,没有大的变化,而男主人则是已经去世两年多了。男女主人之间年龄相差应该有个十岁以上,女主人变化不大,依然是那么健康,依然是那么乐观。她可以说简单的汉语,我们之间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流不成问题。可能是这个缘故,她也认出了我,所以见到有些亲切,招呼我们吃瓜。他们的孩子们也格外的热情,见到主人、见到客人,也都彬彬有礼,主动打招呼,显然与其他家庭还是不一样。这就是家教,这就是家庭的影响,走南闯北,在乌鲁木齐做过生意,那么自然就有一些见识,也就有了与人打交道的一些好习惯。所以说并不像当地的农民那样保守,在他们看来,只要是公平交易、只要有正当交换,那么做生意自然是要广交朋友、和气生财的,对于这样的家庭来讲就要多交各种朋友。
其实像这样的农民在一村比例很大,因为他们离县城是最近的,大部分的农民家庭的劳动力都出去打工了,所以说对他们来说,出外打工做生意实际上是他们生活的主要出路。在县城,在喀什,在乌鲁木齐,在伊犁,在北疆,南疆都有,有的是短期,有的是长期,有的在各地还有自己的房产,有长期的居住地,孩子上学等等,也可能随迁。他们也一样,大部分离土不离乡,他们在原来的乡村所有的宅基地保持不变,不过这里的农户没有习惯挣钱以后把房子修的多漂亮。我们所看到的这一家房子也很一般,并没有大兴土木,按理说他们是有一定的积蓄的,应该有资金能力的,加上他们的孩子也都有出息,也都是做生意的,但是他们的房子与周边农户没有大的区别,他们的生活似乎也相对平淡,这大概也是他们的一种民族性格和文化理念,那就是随遇而安,及时行乐。他们没有储蓄的习惯,他们对房产,他们对固定资产相对都看的很淡,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在他们是实实在在在践行。没有像内地的农民在外挣钱、在家盖房,他们没有这个习惯,他们如果有钱他们会用以及时的改善自己的生活质量,比如说吃穿行,这是他们很重视的,有资金就是他们追求时髦的时候,有钱的时候他们会及时的购买牛羊宰杀宴宾客、会朋友,会在朋友之间很快的散尽自己的钱财,而储蓄对他们来讲,似乎还没有形成习惯,这在他们这里是普遍的情况。没钱的不会储蓄,有一定经济能力的人也没有储蓄的习惯,这也许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
二
我所在的村2016年的时候,当时的书记是艾书记,已经65岁,老成持重,人们都称他为老狐狸。乡里的干部认为他比较保守,思想传统跟不上形势。那个支部书记言语也不多,也不喜欢跟领导拉关系,但是讲话还是挺有威严,处理村委会的工作还是能够面面俱到,带领村里面将各项工作推进向前。当然,由于语言的问题,所以说和工作队的沟通,和乡领导的沟通还是存在着问题。这在当时,不仅是他,都是这样,普遍的存在着语言问题。他在农民中比较有威望,说话能起作用,所以说担任村支部书记已经有很多年,乡里几次还不下来。当时在艾书记之前已经卸任的老支书,是一个很硬气的前任,成绩突出,威望爆棚,大家认可乡里认可,在我们2016年的时候还经常代表老党员发言,讲话发言水平比较高,党的政策、政府的惠农政策讲起来头头是道,而且很能够讲一些场面上的话,比艾书记的讲话水平还高。这次我来,又到三老人员家走访,到他们家里去慰问过,见过面。这两位老支书前后脚,年龄相差也不大,而且似乎这么多年来改变不大,面相面容基本没变,大概这也就是维吾尔族老人的普遍情况,年轻时显老,老了显年轻。这两位村支部书记现在都已经退休了,拿着1000多块钱的退休金,过着自己富足的生活,他们现在这样的村支部老党员,老村干部退休都有一定的退休金,本身还有他们自己的承包土地,所以说生活应该不成问题。目前这个村退休的村干部,加上还有不少老党员,政府每个月都要给这样的老干部发一定的补助金、退休金,让他们安享晚年,这是稳定基层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举措,他是一定要做、而且必须长久的做。如果有能力、有财力的话,应该适当增加他们的退休金,让他们过上体面自尊的生活,这是我们长治久安、社会稳定的一个重要的抓手。
现在的支部书记就很年轻了,30多岁,他本身就是干部身份,他的长处那是国语水平有一定的基础,可以进行简单的交流和相应的沟通,和工作队的沟通语言上应该比上两人都强,但是他的问题是在村民中的威望比较低,一则他不是本村的村民,他是外来人。再者他还是太年轻,在乡村这里面,特别是村支书、村长这样的角色,太过年轻还是不容易站住脚的。如果能力再差一点,如果再有其他的一些缺点,不善于做群众工作,不善于的和群众走到一起,那么要在群众中树立威信是比较困难的。现在的这个年轻的支书,他的确存在这样的问题,而他倒是比较愿意工作,积极性高,按照自己的想法风风火火。我见了其他的几个村的支部书记,有的是汉族,有的是维吾尔族,有的很年轻,也就二十几三十来岁,几个都是专业军人、退伍军人,包括维吾尔族的支部书记有的也是退伍军人,有军人背景。他们相对都比较年轻,一般都有上学的经历或者当兵的经历,从这中间选拔支部书记村干部,现在已经是一项长期政策,所以说年轻化、知识化、干部化是现在支部书记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用人导向。那么一村的支部书记,是农场改革后分流下来的干部,原来的农场厂领导现在到党支部书记岗位,国语水平很高,可以进行维汉之间的翻译。我上次去到一村的时候,他那个支部书记可以给我进行书面的翻译,翻译水平还比较高,他就是疏附县国营农场改制后分流到这个村上任支部书记,但是他也存在着对村两委工作不熟悉的问题,在村民中的威望不高的问题,对两委工作领导力不足的问题。那么再有像在其他的一村,其他的村里面所看到的支部书记,往往是汉族的,往往他们与农民的沟通能力相对比较差,但是与乡领导的沟通、理解文件、执行会议和工作队的沟通相对比较强,但是都因为年轻,都缺乏农村工作的经验,在农民之中缺乏维系的根基,还在学习过程之中,还在这个农村工作的扎根的过程之中,而他们一般都是在县城居住,在县城安家落户。这些支部书记年轻有朝气,但是很多还不能独当一面,人还是在干中学、学中干。
三
2016年驻村的时候,工作队员都要自我介绍,那么都要取一个维吾尔族名字,并向村民介绍自己的名字。我当时取的名字是买买提,向村民们都公布了,所以说买买提在这个村儿就成了我的名字。这种情况也不见得用得上,但是还真有这样的老乡,把我当成买买提,喜欢不同的场合当成买买提打个招呼,问好,倒是很亲切。不过真正这样叫的不多,还都是叫你的职务,叫你领导,可是就有一位老党员,他就愿意也一直这样称呼我,专门大声叫买买提,幺儿大喜好着吗!?无论是在村委会碰到了,还是进村入户碰到了,有时候在去县城去乡里办事,去市场的路上碰到了,他也喜欢跟我打招呼,叫我买买提。有几次,我在外面办事,在县城、乡政府,他碰到我,总是要走过来跟我打招呼,嘘寒问暖,然后指着他的摩托车或者电动车示意我可以搭便车,我都谢谢了,他这样好多次让我感到很感动、欣慰。这是个老党员,年龄应该和我差不多,他很热情,天生一张笑脸模样,喜欢大声说话,也喜欢开玩笑,经常可以看到他在人群中说说笑笑。有几次结亲到他们家去过,家境也一般,没有什么好的致富的门道,但是他并没有气馁,他的孩子也没有大的出息,也是在务农,但是他很乐观,他的生活总是很阳光,这真像活生生的阿凡提。什么时候见到他都是笑模样,什么时候他的人群中都是笑声朗朗,笑逐颜开。没有见他吵过架,也没有见他跟谁发过火,更没有见到他和谁争吵什么。他总是笑嘻嘻的,总是乐呵呵的走到你跟前,跟你打个招呼,用他的肢体语言表述他对你的喜爱,他对你的热情,这就足够了,胜过千言万语,这是最好的交流。这次来驻村见到他几次,还是老样子,不过岁月在他的脸上添了些皱纹,可是他的笑容依然灿烂。他见到我的热情不见,当年是那样现在还是那样,依然如故,见个面说几句问候的话,听不大懂,在远处也可以就挥挥手,在近处就问候一声。不过现在如果他在摩托车上,在电动车上,有时候只有会意的一笑,已经像老熟人一样了。我也就向他挥挥手而已,向他点头致意而已。这也许就是我们可以交到的比较好的朋友了,没有吃过饭,因为语言沟通的问题也没有真正的说家常。就是见面熟,见面互相传递交流,这就足够了。
现在的妇女主任是一个年轻的大专毕业生,才工作两年,是没有结婚的姑娘,工作起来自然有年轻人的特点。而我2016年来的时候的妇女主任,现在已经退休了,在去年换届的时候换了。她年龄偏大,经常在村里活动办时见到她,大部分的活动都是由她去组织,组织妇女跳广场舞,跳集体舞,各种节日活动,联谊活动演出活动都是她张罗。所以说,她有她的一些办法,人比较老成,也是老党员,现在和她自己的老伴儿务农并做点小生意。六年前的二月二十六号,我们去参加了她女儿婚礼,现在她女儿也在外地工作了,生孩子了。也都算是曾经在一起工作过的村干部,现在每次碰到还能打个招呼。这次疫情的一个早晨我们做完核酸回来,被告知有一个妇女送了五个馕和十个烤包子,用白布包好,烤包子比较个儿大的那一种,做工相对精致,馕也是自家烤的柴火馕。在疫情期间能这样给工作的队送吃的,的确行为有些不一般,因为不能出门,所以说要向村委会告知,要将东西交给志愿者,由志愿者交到工作队这里来,这也是一片心意,礼轻人意重。经过打听,才确认这是老妇女主任送给工作队的。我2016年曾经到她家里面去慰问过,年龄现在应该都是80多岁了。看来工作队在这里和村干部工作、打交道,还是有一些成效,获得了村民的认可。那些村干部由于和工作队要接触,他们认识到、意识到工作队是对他们有帮助的人,是能和他们一起克服困难的人。所以说当工作队面临这些情况的时候,他们愿意和工作队接触,愿意和帮助工作队一块儿攻坚克难,这也的确是很不容易的。在清晨收到这样一份礼物让人惊喜,我立刻给接亲的干部打电话,向他表示谢意,通报这个情况,因为他是这位老人的结亲对象。看来大家都觉得这件事情的确值得在大家中间传播,这是正能量,这是给大家一种温暖的行为,在这样一种疫情期间的行为更是令人感动。
四
这次来村里,我还是想去见一下下沉一村时认识的一位老大娘,已经近80岁了,结果一问,她于去年底已经去世了,就在去年。而前两年,接亲的时候我在路边散步碰到她,她向我哭诉她的儿子因为车祸而去世,当时让我很是震惊,不知如何安慰她。因为这个老人早已经失去了老伴儿,失去了马车夫的老伴很多年,她的丈夫是马车夫,是给乡党委书记当马夫的专职马车司机,所以说他和汉族干部有接触,对那一代的军人,对他们是有很深的感情。所以说对我们工作对的人员,她有一些特别的情谊,愿意述说当年的一些事情,一些故事,愿意寻找曾经结下情谊的汉族干部的后代,我们当时通过媒体找到了他们的后代,也安排他们见了面。所以说老大娘对我们还是很有情分的,几次结亲,我们都结伴儿去看她。老人的生活并不宽裕,相依为命的儿子又车祸死了,自己一个人过。她的房子很小,就是一个土房子,我们每次去看她的时候,都要给她带一些食品,带一些馕,买一些肉。我前年见到她的时候给她送了100块钱,当她给我哭诉的时候,很同情这种老人。现在她已经终老了,每次到一村去的时候,我都会想到这个老人。想到她和我们讲述她曾经接触的汉族干部,基层干部当时的工作热情,当时和维吾尔族农民结下的深厚情谊。我前几年面到一村去的时候,见到她都很亲切,都能相认,她有什么心事都会跟我们说,这也许也是一种缘分。也许是老人在她认为,她的生命之中最为珍贵的人间的情谊是和那些帮助过她的汉族领导干部,因为在那个时候她得到的帮助,就是来自于当时的基层的汉族领导,而他们带给她的是人生的转变,是温暖是关心关爱,结下的是情谊。这也许就是我们常说的人间有真情,是永恒的,这些点点滴滴使我想起我曾经说过的现在依然坚信的一句话,不管是哪个民族,不管是什么人,他的心都是肉长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恐怕是解决一切问题、医治一切病症的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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