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代诗词名句赏读—142

何事春风容不得？和莺吹折数枝花。

——王禹偁《春居杂兴（其一）》

 “何事春风容不得？和莺吹折数枝花”是王禹偁的诗《春居杂兴（其一）》中的句子，全诗是：

两株桃杏映篱斜，妆点商州副使家。

何事春风容不得？和莺吹折数枝花。

 王禹偁，是北宋初期有名的直臣，一向敢于直言进谏，因此多次触怒皇帝而被贬。苏轼在《王元之画像赞并序》中称王禹偁“以雄风直道独立当世”，“耿然如秋霜夏日，不可狎玩”。

 宋太宗淳化二年（991），庐州尼姑道安诬告文字学家徐铉。当时王禹偁任大理评事，秉公执法为徐铉洗雪诬告之名，又抗疏论道安诬告之罪，触怒太宗皇帝，被贬为商州团练副使。团练副使在宋代是一个常被用来安置贬谪官员的空衔，不仅没有实权，还要接受地方官员的监督。商州，在今天陕西商县，位置偏远，当时的生活条件也很差。在此期间，王禹偁写下了大量诗歌，《春居杂兴》就写于这一时期。

 首句“两株桃杏映篱斜”，写两棵桃树、杏树（实际上是一棵桃树、一棵杏树）生长在自己住所附近的篱笆旁边。如果单看这一句，却也有乡村田园的美丽意境。

 次句“妆点商州副使家”，写两棵桃树、杏树美化了自己的居住环境。“妆”是打扮的意思，这里指美化。商州副使，指诗人自己。如果把这一句和前一句结合起来，倒也有乡野之趣。

 第三句“何事春风容不得”，将笔锋一转，写春风容不得桃树、杏树开放美丽的花朵，也容不得它们妆点我的家。诗人就这种现象提出质疑：春风为什么容不得桃树、杏树？为什么容不得它们美化我的家？

 第四句“和莺吹折数枝花”，没有回答第三句提出的问题，而是补充写春风“容不得”的具体表现：搅乱黄莺的歌声，吹折一些花枝。这个句子中的“和”读huò，意为搅和、搅乱。春风不仅容不得美丽的花朵，也容不得动听的莺啼。

 这首诗首句起得自然，次句承得到位，三句转得恰当，四句合得完美，堪称起承转合的典范。

 “何事春风容不得？和莺吹折数枝花”，问春风为什么容不得桃树、杏树，为什么容不得它们美化我的家，看似问得毫无道理。正是这无理的问，表达了诗人内心的苦恼和愤怒。

 王禹偁作完这首诗后，过了半年，大儿子王嘉祐读《杜工部集》，发现父亲的诗句“何事春风容不得？和莺吹折数枝花”与杜甫的诗句“恰似春风相欺得，夜来吹折数枝花”相似，就去问父亲，认为父亲抄袭杜甫的诗句，建议改一改。王禹偁听后高兴地说：“我的诗，命意竟能与杜子美暗合吗？”不但没改，还写了一首诗自贺：

命屈由来道日新，诗家权柄敌陶钧。

任无功业调金鼎，且有篇章到古人。

本与乐天为后进，敢期子美是前身。

从今莫厌闲官职，主管风骚胜要津。

 “何事春风容不得？和莺吹折数枝花”，这组托物言志的诗与杜甫的诗句暗合，是诗人感到得意的诗句，也是值得玩味的名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