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建德江

孟浩然

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

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孟浩然是唐代著名的山水田园诗人。孟浩然生活在盛唐时代，也曾有远大的志向，希望能有一番作为。曾投诗丞相张九龄，希望得到引荐，但没有结果。孟浩然39岁时，到长安参加科举考试，科举不中。这一年孟浩然结识了王维，王维为孟浩然画像，两人成为忘年之交。应进士举不第后，孟浩然仍留在长安以求赏识，曾在太学赋诗，名动公卿，一座倾服。他和丞相张说交谊甚笃。传说张说曾私邀孟浩然入内署，正赶上玄宗皇帝到来，孟浩然惊避床下。张说不敢隐瞒，据实奏闻，玄宗让孟浩然出来相见。孟浩然自诵其诗，至“不才明主弃，多病故人疏”之句，玄宗不高兴，说：“卿不求仕，而朕未尝弃卿，奈何诬我！”（你自己不求进取，我从来没有抛弃过你，为什么要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后来，张九龄做荆州长史，招孟浩然致幕府，但没过多久，孟浩然返回鹿门山隐居。

孟浩然善于发现自然和生活之美，写出一时真切的感受。《宿建德江》就是这样的一首小诗。

“移舟泊烟渚”，只五个字，却融叙事与写景于一体，写的事件是把船划到岸边，准备停船过夜。写的景物是烟雾笼罩的小岛。“移舟”是小船靠岸里调整小船的位置。“泊”是停船。傍晚时分水中小岛上有烟气缭绕，所以称烟渚。每一个字都用得十分贴切。

“日暮客愁新”，这个句子中的“新”字值得玩味。为什么说“客愁新”？“新”往往指初次出现的事物，这里指游子的思乡之情。初次产生的感情，对人的冲击往往是巨大的。“新”字就写出了又一次涌起的思乡之情像第一次出现时一样冲击着游子的心灵。为什么“日暮客愁新”呢？“日暮”就是太阳快要落下去了。太阳落下去的时候，是人们回家歇息的时候，可是游子却漂泊在外，有家难归。“日暮”还可以理解为太阳回家了，而游子却回不了家。“日暮”在表现“客愁”上起着反衬的作用。

“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这两句是写景的名句：原野开阔，天空显得很低，好像压在树上；江水清澈，倒映在水里的月亮，离人是那么近。“野旷天低树”，在平坦开阔的地方，才能看到天空低下来，和地面连在一起。《敕勒歌》中“天似穹庐，笼盖四野”也是在开阔平坦的地方才能看到的景象。“江清月近人”，江水清澈，将月亮的影子清晰地倒映在水中，才会让人有水中月亮距离人很近的感觉。这种真切的感受，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能看得到，只有善于发现的人才能写得出。

这首诗的诗眼是“愁”，但诗中却没有让人透不出气来的愁苦。只是随意地叙事：“移舟泊烟渚”；淡淡地诉说：“日暮客愁新”；真切地描写：“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情与景融合在一起，景是月夜的清新之景，情是新生的思乡之情，情因景而生，景中含着情。初读诗句，只有淡淡的客愁，细细品味，才发现这首诗是“语少意远，清思痛入骨髓”。

（曾老师讲古诗已录制成视频，可关注微信公众号“曾纪焕”或在“今日头条”搜索“曾纪焕老师”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