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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上小朵

 

——写给“我们这四个”

 

变得，很像一间卧室

月光事先进入，然后雪，然后草垛和黎明

尽是一些白色的，安静的诗

简要而准确地活着

 

一切都变得有弹性起来

疼痛缓释，时间极其相似，开始细化，抽象化

越来越暴露的身份

在相互打斗里，散开完美的枝叶

 

引来了联系，也许是前世或妻儿

用手上，一把把词语

注入水的针脚，磁性的蓝， 甚至寻到了骨肉

对世界埋伏好感

 

身体里唯一残缺的地带，已不可能康复

历法无辜， 光阴澄明

某种谙熟于心的命令，咬下事实，抽出那一份虔诚

祝我们，彼此有了痛恨的远方

 

——2015.10.02

 

罔极寺（组诗）

 

【野花词】

 

随地打滚，愤怒地喊出，一连串

老鳏夫的名字

对着日子，又捅又刺

 

每分钟都将有人死去

旱烟管，咳嗽雨

甚至某个坑，都已经被千刀万剐

 

和虫子们一样，纯粹奠基性

轻易地选择了暴露

尖锐的牙齿，站在风景的第一线

 

这是一个浑浊的计划

好像烟火，在没有说出呛人的字眼前

只会扛着落日，随时准备攻击

 

【苏州河】

 

像一种喘息，从海上来

注重形式和条件

闪亮而柔润地游走，适用于唐朝

 

我和它的名字，双双坠入

能够准备的，除了淡红色，就是门

一滴水尾随而至

 

补充或修正，然后产生词语

那里，亿万朵云

指着我们，很容易紧张

 

又要求滑出去

比如燕子的筋斗，黑夜里做梦

正好，被一阵风带走

 

【罔极寺】

 

并非出尘，不过是一路跟随

用起身的力量

提炼，自觉，道出今生全部的内容

 

永久的衣食与父母

将我肉身高悬，大地是变数，在这里聚集

不因为敲击，最后会山河庄重

 

要继续前行，等一切苦厄之水，原汁原味

那些虚假或臆想的年代

就有了先驱，自内心之外归顺而来

 

犹如某页经书，忘记了追问

诸法无声，从中穿过，带着它对风雨的拨动

以一只手在场修行

 

——2015.10.04

 

今晚的月亮（组诗）

 

【今晚的月亮】

 

其抒情的框架，呈现裂口或禁区

仿佛，事物的后半生

有了一段被水划伤的经历

夜痛得很慢

 

离乱，昏暗，将指挥主人

孕育母性的光亮，它所据有的边境

总是避开说教

忧郁地伏在雾的肩上

 

树梢之外，那几根手指

像一些呼喊，竖起来，形成风的坡度

各种人与悲欢

低着头，在胸口奔波

 

【原谅我面无表情】

 

只是想失去一切，真正地失去

这很好，仿佛擦肩

既没有胜任

也不必分担压力和风险

 

对于某种事实，要保持警觉或空洞

白色，还在谈论清洗

我感到敬畏，骨子里的一天

很容易出走沙漠

 

需要挖掘，并预留完整

内心深刻的雨，一如大地，缺少手段

只想为封面作证

再冷的风，也不会越过底线

 

【孤独症患者】

 

没有语言，更没有注意力

漆黑的年代，其经历远不止病理可言

夜晚很近，自己很远

 

规则里，出没的地方，都是些例外

只愿意一场昏睡

抛弃入口，任他者存在

 

这是个生产绝望的工厂

它以它的双手，撕开一系列咽喉

并主动地吞下泥浆

 

生活急剧萎缩，带来的面容

会僵硬，铁板一样真实，最后被确诊

此人绝症，无治

 

——2015.10.08

 

青铜记

 

时间任性，杀伐声止于商丘

谁已深得意愿，小心接过夜晚及同伴

咀嚼，生锈，与蛇交吻

为颤栗的人群引路

 

明天值得畏惧，奥妙所在

以美折下醉汉的鞭子，逗它清醒，筹集山峦

不眠的良宵，可触可闻，有阴阳之合

低吼，狼一样闪过

 

我问，灰烬前的星子，可算君王

田野或更夫，奔向挺拔的老树，习惯厮守

何人在此，一斛叠一斛

寻觅宗法来去

 

带回国家，被天地降伏

这些属于大地的骨头，不可复制

像一次交谈

适应了久病的身体

 

——2015.10.12

 

椿庭桥纪事

 

1、

桥的年岁里，从不计较月光，长衫

有意无意的人群

自市坊间散去，凝聚于此

 

第一卷。打开以前

天光漏下来，它会传染，如同水底

那些鳞片在喊

 

然后涌动，像小妇人

借民国的雨水，一次又一次进出

廊檐下，许多门

 

空气里好闻的味道，铺成甬道

加深了它的长度

某个字，正想说出一朵花

 

2、

那般暗。园子里的园子

老爷，丫鬟，诗人与盗贼，青砖或小楼

一些人来过，一些人从此离去

 

不安分的眼睛，深藏匾额之内

为一种病，等到失眠

这么多年的场景，陈述太多，像风在追

 

一座一座，关于桥的历史

就哼出了前传

扬起的马蹄要看个究竟

 

还是那样漂亮，胸口的游戏杀过人

河上，桥下，四十天读完

故事里，布景一般

 

3、

珍本的位置，留给了一道院墙

藏书楼，有这座桥的心脏，将苔藓，混入杂生的梦

正是这秋天的颜色

 

内部，小径交叠，去尘埃外

记下的岂止是迂回

眼前之事，已染上白发，像我的爱人

 

我请他在纸上鲜艳，手指颀长

划开的背景，比墨还黑

丢下粉嫩的字

 

摆上桌椅，檀木，酸枝，触不可及

不断使傍晚加重

看上去，像我的前世和兄弟

 

——2015.10.18 

 

从前慢（组诗）

 

【第二个我】

 

出生之前，我并没有我

但也可以这样说

我已有了很多个我，她们要走的路

都想伸向我

 

雪留在夜里，对父母说出爱

树枝上，陆续经过的风，带走了阳光和雨

我不知道要去哪儿

生命浩大，总是无法安静地来去

 

我想，我已走在时光里

那道漫长的岭，正对应着我的某条河流

微妙而仁慈地跟着

既不慌乱，也无持久的怀疑

 

【味道】

 

比一棵草，得到的月光还要多

寂寞显得很高，照亮了

村庄，池塘

和一些树的影子

 

我坐着，又像走了出去

遇到一双湿漉漉的脚，与所有道路纠缠

一小时，一年

都没有具体的开始，或结束

 

这些叫做露水的东西

一直在天上，慢慢地落，犹如眼睛里

越来越多的感动

把我当成了，它的一个孩子

 

【从前慢】

 

整个下午，我都坐在一盏茶里

看杯中的水醒来又睡去

睡去又醒来

那里面，似乎不仅仅是时间

 

这些长出了翅膀的水

在香气里，飞过河流与庄稼

小小的身子

被芦花碰了一下

 

我相信，尘世也会很快睡去

如同眉豆边，还剩一些花，静静地开着

在秋天越陷越深

想要把自己，藏进心里

 

——2015.10.21

 

我的唐朝

 

不在长安。喜欢结交，游历，骑塞外的马

说一段往事，身穿盔甲，句子里扬起大漠和风沙

八百里黄河急转直下

羌管中落夜色，只为楼兰那女子

 

阿克苏，玉门关，胡杨的头颅在滚动

笔墨会征战，想要对历史辩解，荒冢里也有寂寞的盛世

遥想君王点兵，腰下佩剑

昨夜秋风，又来擦去青山血迹，红尘半卷

 

年年出天山，看胡月饮江河湖海

那里的烽火与边疆，书一纸狂草，吐千万堆雪

把黄昏塞满，它的骨头里

每一尺风都在喊

 

——2015.10.25

 

错误

 

它年近四十，衣着得体，举止光滑

说话，具有一种节奏

某个部位，容易引起风浪，同礁石一起坐在附近观望

 

身不由己。影子先于太阳，交出应有的轮廓

把黑暗推向高潮，反复麻醉一棵树

类似节日，允许我嘈杂

 

这枚跳跃的，充满假意的棋子

精于守候，擅长在火里发出攻势，并把自己作为饵料

采集传统与习惯

 

是一杯温水，讨厌积极的痛

甚至，请出岸或广场，以落日里的余晖解开衣襟

风吹日晒，像一座新坟

 

——2015.10.28

 

毕业典礼（组诗）

 

 【失控】

 

感谢这股寒流，让那么多枯枝把生活卡住

悬崖之间，竟可以对高度放手

来一场惬意的死亡

 

没有比身体的语言

更适合宣布，并一再放大自由的召唤

对于鸟儿，天空已布满枪声

 

载入废墟的，除了行星和钥匙

还有一万个日子

颠倒了季节和年份，提前把明天走到了最后

 

【心电图】

 

像日期，注定要恶化

由一颗僵化的心脏，书写残局

侵犯它的踪迹

 

这群赤裸的词，就这样

在纸上强烈表达

潜伏的病灶，上下翻滚，直击肺腑

 

看到了淤泥，雪山，或坚硬的石头

含着火，被剔除

每一个景点都不再联系

 

它就住在过去，像一场昏睡

自我设计肋骨的疼痛

也因为一次突然的放电，惊醒了整个世界

 

【你好，再见】

 

要表达的过程，已经枯竭

停下来，与时间呼应，组织更多位置

发动卑微的起义

 

呼喊，有可能被铸成一枚硬币

抛出或翻转

都会在某个节点，作关键性跳跃，阻止链接

 

不能完成，也无法揭示道路

进入它的表层，只稍稍抚摸了一下，就像刚才

风缩进衣领的样子

 

【毕业典礼】

 

风干之后，我的外表更接近日月或星辰

像所有课堂一样

以墙，以简陋的钟摆，提出

向天地靠拢

 

时间，它会焚烧

执行一种增补功能，就像对灰烬的反哺

怎样来去，也不过如此

超出预期计划，定制新一轮火焰

 

使每一天变得热烈，耐磨

等在源头的人

很少承认，那一点点雾，已经遮蔽生活

生和死，不再是矛盾

 

——2015.11.03

 

秋天的最后一个细节（组诗）

 

【弱点】

 

突然地，不可遏制地，燃烧起来

并感到了狼狈

就像风中有个敌人，挫败了我全身的力量

 

必须服从，哪怕在它发疯的一刻

我，被劫持，又染上了疾病，再也建不起

一艘波涛上的航船

 

这种恶意的敞开，因为涉及秋天

可能比湖面，更容易引起一场争论，毫无疑问

空气里，已充满腐蚀性

 

【记得】

 

卸去事件本身，它的路径，同样生趣

指向的雨，瞬间收起

一直推迟到现在，补充了必要的线索和掌声

 

富裕的安静，可能已退却或沉沦，但也可以

让情节准备一千种游戏

生出弧月，醉石，清香扑鼻的时间

 

正是一部家史，凝固在窗前

种种真伪，代替了刻意的阻挡，把它拨亮后

想要与月亮，比赛失眠

 

【秋天的最后一个细节】

 

拿着名字，混进别人的程序里

进行一系列攻击。这类似于木马查杀，自我卸载

但修复的漏洞，有助于

清理骄傲，繁琐，向雪地发出邀请

 

风，将会从西北赶来

读过的叶子，编纂出豪华的目录，藏而不露

我一边走，一边又在消失，就像年龄

悠闲地管理寂静和颜面

 

这里的指令，总是彬彬有礼

注重从内心确定位置，最后一批语言

紧紧抓住寒冷

要求下一个软件，选择性安装

——2015.11.05

 

旁白

 

她的听，追随着空中的一种说

让画面挺立起来

并走出门窗，与大地交接

流成一条相应的河

 

先是单薄的，接着开始下沉

以她的严谨和牺牲

锁住一部分岸

迫使夜晚，归还全体波浪

 

这些年，她和她的声音

有了进一步接触

就像过去的很多人和事，一路上

免不了交谈

 

——2015.11.10

 

木头人

 

譬如，把自己变成格子，屏风

或一条含混不清的鱼

加以制止，得到夜一样永久的辽阔

 

就像扶手内部，榫舌

完成了咬合，专注于一只手的来回

把凌乱的掌纹认作它的母亲

 

都将省略，包括月光，花朵

和一片叶子的冬天

雨也可以贴近地面，充当前世的河流

 

这样，抽屉和里面的名字

就会渐渐缩小，凝固，以狭长的方式

迎接一次深度返回

 

——2015.11.13

 

中学时代

 

想到那部旧单车，避开人群

画四月，阳光和温度

躲进作文的野蔷薇，我就忘记了一对白蝴蝶

动用猫的骨头，画云朵怎样追逐天空

 

我也可以把草地背回家

听蟋蟀讲故事，那里的星星，把我赶到屋顶

陪一个少年读书，写字，吹口哨

跪在娘的手心里哭

 

现在，我更愿意倒下，像树叶一样

退回泥土。所有的声音，都已居住在故乡，日记

又会从相片里跳出来

画一堆篝火，我正在唱啊跳啊

 

——2015.11.14

 

氧气

 

很像一种追问，从极隐晦的渠道

流向我，流向今晚

甚至把明天逼入绝境，忘记它，失掉命运

 

也包括江山，屈服于胸膛内部

深刻的，缺少迹象的表达，给大量生活

选择了爬行或窒息

 

显得痛快。完整。与个人有关

奔走的路线交出母语，占领最高的位置

直到它干枯，促成了将来

 

我雀跃，统治一片辽阔的水域

开始谈论伟人，把自己挂到墙上，简明扼要

并唤来农夫与果园

 

——2015.11.19

 

暗涌（一）

 

经常是毫无防备的。就像雾，占领早晨

随手抹平了一个世界

你必须接受，并经历它的全过程

最后，整体受降

 

仿佛，胸膛里有一座高山

可惜你不会飞翔，终于厌倦了抬头

以根须爬动

伸展出一千条河流

 

那些浪，以你的身体为入口

轻易抛出弱点，它会一次次分离，又聚拢

通过复制前一秒

把危害性，降到最低

 

——2015.11.22

 

暗涌（二）

 

它想吃掉我。半夜开始

学着猫叫，在一大群妖魔鬼怪中间

磨牙，打哈欠

 

我听不到声音，只是从镜子里

判断，好像有很多牙齿

枕头边有，书的第九页也有，正在走过来

 

我怀疑，床的下面

还有一口枯井， 长满荒草，那里的手

动作熟练，把雨点改为绣花针

 

不可能，别再给我拳头

我是一个孤儿，习惯废墟，寺庙和水的静止

给些粮食，就能在墓地里继续赶路

 

——2015.11.24

 

查济村

 

藏得很深。也许要去结识一棵树，一条老狗

只是，我不在意多少，灰墙和乱草

都会写下来，心满意足

 

我是顺着一条手臂

走去它胸膛的。众多小道，敞开着，像赶路的人

冲到这里，窃取了身体里的骨头

 

门没有上锁。我必须觉察

并搬出血管里的光亮，以石柱，天井，查济河的两岸

为心，将我的词，挨家挨户，煮进一坛老酒

 

属于矜持或更多内敛。坊间的主人洗衣，劳作

都为清一色调子，仿佛在远处

化成薄雾，隐去了面容

 

——2015.11.30

 

一场雪的距离

 

就像生死，父亲把我关在身后

一言不发地远去。他艰难而立体的行进

说出了时空的不可抗拒

 

尽管如此，我还是热衷于

虚构一串脚印，在深雪覆盖的道路上

丈量，围攻我自己

 

一切话语都不受欢迎，只有白与白

光亮与光亮，擅长塑造

万物的形状并锁住了遍地的冷

 

这样，我的父亲，就会像所有父亲一样

扛着铁锹，扎起衣襟

帮我挖，埋在地里的一声声叫喊

 

注：父亲小名雪花，大雪里成婚，似乎应验了某种符咒，我降生时雷雨交加。我们一起的日子，只有三年零四个月。

 

——2015.12.06

 

木星3号

 

将作为另一个苦难之地，收拾我的残局

肉体永久停留，悬崖跳入时间

该结束的，退回伤口

 

我所描述的星辰，必须缓慢

像一棵树，从种子到天空，内心的繁茂

有了某种”无限的过度”

 

记忆，踪迹，都被深深藏起

人们无法作恶或捣乱

飞鸟的形象，不知疲倦，往返于山谷与平川

 

我有大量的时间，勇敢和申辩

犹如沙土，总是替代波浪，死死地卡住咽喉

路过的话语，极其尖锐

 

——2015.12.06

 

雪的故事集

 

【观雪】

 

说着说着，它就飞过来，停在鼻尖上

用一些尚未出生的词

舍弃，更换，开始自己的斗争

夜越深就越暴露

 

后来，它的样子有些冒险

身体里主权丧失，不断给眼睛提供机会

应该是甜的，羞怯的

认得出，一片梨花在胸膛里笑

 

像个傻丫头，不觉得冷

任凭它的红头巾，在空气里等了很久

标题，习惯性用语

都能以漂亮的姿态，站立肩膀

 

【听雪】

 

并没有听见。譬如

它是怎样

在一根细小的枝条上，站稳脚跟

从树的身体里

再长出另一棵树，主持繁华

 

完全听不到。只能隔着门窗

把一场雪下到纸上

很大，覆盖了每一个字，我写的原野和村庄

也都在内

地下那些虫子，正发出轻微的鼾声

 

这样，我才会去猜想

因为它的倾诉，石头可以更厚地站着

梅朵，呼之欲出

满地的哭泣，抓住了母亲

它是它

血液里的歌声

 

【尘与雪】

 

像要永远失去，我便学着花草的模样

在阳光下，不肯说一个字

你是突然野蛮的，把我带向高处

以声部，公开个人史

 

屋顶，轻描淡写

与时间的争执，在最深处，浪潮起伏

仅仅是鸟儿被固定，黑色的梯子

将回到空中，举起承诺

 

也许这样评判，并不一定完整

需要滑出一道痕迹，咬着牙，深陷大地

我空出荒野，旧的黄昏

让世间变得罕见

 

——2015.12.10

 

这一年

 

我孤注一掷。就好像

在异乡

只掏出树木，光线和人群，与一阵风为伍

拐进去，又出来

 

它们之间的联系，到喉咙，到胸口

占领地板

和眼睛，无处不在

像一部电话，不抽烟，不想事

 

我被折叠，押往冬天

越来越短地截走，一条河死去，一件衣服

死去，几句诗

更老了，它们是大楼，欲望

或报慈北路

 

——2015.12.12

 

说到爱

 

说到爱，我让落日停下，尘埃飞起

书低低地说话，每一个字

都长出翅膀

回到四月，叩我房门

 

我不安分。像一卷诗

忘记了俏丽的缘由，被赶开被等待

又取回河水

树下的阴影很深，走得很慢

 

我在字里开，字里疲惫

涌进沙滩或小径，围着炉火惊诧，拭干双脚

不要，不要那样微笑，远方在窗外

我也有我新的叶子

 

——2015.12.16

 

冬至（组诗）

 

【河流。午后】

 

它们会搅动身体，放出一队野鸭子

从我的眼睛里游过去

对着河面，一点一点喊下松柏

 

就是这样，在不属于自己的空间

通过倒影追逐成另一座山

事物有了反方向

 

那是一个清醒

并愿意停留的地方，前进或后退

都可能加固，河流本身

 

【冬至】

 

夜可以最长，但不能屈服于它的黑暗

轻易擦去一颗星星

定时饮水或害怕，愿与一盏灯

说体己话

 

可能要吞下一些泥浆

居住的塔传出枪声，但它答应给我武器

双手，诗歌

一个开路，另一个擅长看风景

 

只有梦是强烈的，绕成雾状

把夜浸染，逼夜跪拜，带着冬天的消息赶来

不止一次地冷

雪和枝杈，依次排列，都很完整

 

【边缘】

 

不如说，我写的是大量旁注

希望埋葬的土地，正奔走其上，寂静一片

某种语气的颠簸已中断

我被甩出中心

 

折回去的光，显得厚重

自己进入，自己退出，一次次经历全部

第三者一样存在

敞开的性别，制服了我的悲伤

 

就像此刻，不断追加其空白处

谈论，指控，与生活相反，恰好都不在场

把词语们领过去

一首诗，就是一种孤独

 

——2015.12.21

 

南山南（组诗）

 

【南山南】

 

它的一些眼睛，看到了我的阴影，时间

但是，我喜欢奔跑

留给它的只有风，永恒和美丽

 

我已偏爱，这种更为穷尽的

打开。自己是水

山里的水，水里的水，身体里涌动的水

 

被化解，被深深识破

无言的发梢

也能伸出手指，抓住一把树上的鸟鸣

 

已经走在最前面

却总是，追赶着它的陌生，它的解释

每一天都像，从未真正来过

 

【北纬三十一度】

 

我所站立的地方，与太阳有关

这像个仪式，除了南北，没有人比我更接近

书写中，我拒绝了行走

 

想与一个圆等同，或者不那么僵化

把自己围起来

积满水，产生另一个平面

 

只是，唯一可以叙述的

最后都分布在童年，属于母亲的分泌物

据说已大量流失

 

【面朝大海】

 

想要抓住一个瞬间，引起所有人的期待

那种补偿，可以让我混乱

回到年少的模样

 

因为争执或抵抗，一副血性而狂浪的

躯体，威胁着牙齿

又突然哗变，纸上的密谋左转

 

这就像生活，每一天都

无所归属。面朝大海，我总是推掉月光

然后张开了手臂，大喊一声

 

【去大理】

 

去一条街，找一个人，在他的影子里

坐上一辈子。去听，去想

去一块

扎染的土布里读诗抄经

 

梳长辫子，跳孔雀舞

看一会山里的哥哥，就会紧张和羞涩

那里边

有花，有酒，有一点点雾

 

叶榆泽的月，要比别处亮

小锤敲过一千年，谁的南诏王，喊一声小楚儿

时间丢了，青石板可以疼出雨水来

 

去南海，结识段誉和乔峰，为一段恩怨

误入苍山或洱海

被擒，被救

被一个大理国弄得神志不清

 

——2015.12.25

 

自勉：这一年，继续与诗厮守，成诗211首，无论数量还是质量较去年都有了成熟，愿自己来年更坚强更果敢，认真生活，默默写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