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雪了
王国良
雪有许多种
豪放的,孤独的,谦逊的
稚嫩的,年迈的,清新的
刚刚下在窗外的这场雪
不知道属于哪一种
雪,只要下在节骨眼上
就可以被收入党史,青史
比如1936年下在沁园春的雪
不要小看了雪,有时就是撒在
一碗汤里的盐,送给一片麦子的面
雪覆盖过的地方,低于深谷
高于摩天大楼,不是谁都可以留下脚印
有人抓起一把雪就抓起了故乡
放在鼻子闻一闻
就会闻到老家老爸老妈的味道
那些站在门口看雪的人
和林海雪原滑雪的人一样
时间久了,就成了满身梨花的雪人
雪落千年:从青史到人间的温度印记
—— 评王国良《又下雪了》
文/龙 庆
王国良的《又下雪了》,像一场跨越时空的雪,既落满了当下窗外的寻常景致,也飘进了青史深处的厚重记忆。诗人没有把雪困在 “白” 与 “冷”
的单薄意象里,反而让它成为连接历史、日常与乡愁的纽带 —— 既有 1936
年《沁园春》里的豪迈雪魂,也有一碗汤里的盐、一片麦田的暖,还有故乡老爸老妈身上的烟火气。每一片雪花都带着双重重量:一边是历史的刻度,一边是人间的温度,读来既像站在窗前触摸当下的雪,又像隔着时光摸到了青史里雪的滚烫。
诗的开篇,诗人先给雪赋予了 “人格”,却在这份鲜活里悄悄埋下历史的伏笔:“雪有许多种 /
豪放的,孤独的,谦逊的 / 稚嫩的,年迈的,清新的”。这哪里是给雪分类?分明是给不同时空的雪 “画像”——“年迈的”
雪,或许就藏着百年前的故事;“豪放的” 雪,说不定就带着历史长河里的壮阔气魄。当诗人轻问 “刚刚下在窗外的这场雪 /
不知道属于哪一种”,这份 “不确定” 恰好成了巧妙的过渡:它让当下的雪不再是孤立的风景,而是与无数 “过去的雪” 产生了勾连 ——
我们看不见的,是那些曾落进青史、落进记忆的雪,正透过当下的雪花,悄悄显露出痕迹。
整首诗最见分量的,是诗人对 “雪的历史重量” 的精准捕捉。“雪,只要下在节骨眼上 /
就可以被收入党史,青史 / 比如 1936 年下在沁园春的雪”。这几句看似轻描淡写,却像一把钥匙打开了雪的 “历史维度”——1936
年的雪,不是普通的自然降雪,而是与中国革命历史、与一代伟人的家国情怀深度绑定的
“精神符号”。那雪落在陕北的黄土高原上,落在《沁园春?雪》的词句里,“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的壮阔,不仅是自然景观的描摹,更是革命者胸怀天下的豪迈与理想的写照。诗人点出这 “青史里的雪”,瞬间让 “雪”
的意象有了厚度:它不再只是飘落在人间的白,更是能承载历史记忆、精神传承的载体。就像那些被写进史书的瞬间,雪成了沉默的见证者,把
1936 年的豪情,悄悄传递给了每一个看见雪的后来人。
更妙的是,诗人没有让 “历史的雪” 悬在空中,而是让它与 “日常的雪”
轻轻相融,让厚重的记忆有了人间烟火的托举。“不要小看了雪,有时就是撒在 / 一碗汤里的盐,送给一片麦子的面”。这里的雪,是生活里的
“调味品” 与 “滋养剂”—— 是寒冬里汤碗里的鲜,是麦田里来年丰收的盼。可若细想,那青史里的雪,不也是 “送给一个民族的精神食粮”
吗?1936 年的雪,滋养了革命理想的 “麦子”,让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的信念在寒冬里扎根;而日常的雪,滋养了寻常人家的日子,让一碗热汤、一片麦田有了暖。一 “大” 一 “小”,一 “史” 一
“俗”,雪的意义在这种对照里变得立体:它既能托举青史的宏大,也能扎根日常的微观;既能是改变时代的 “精神符号”,也能是温暖一餐的
“寻常调料”。
在历史与日常之外,诗人还让雪成了 “乡愁的信物”,而这份乡愁,其实也是 “个人小史” 与
“时代大史” 的连接。“有人抓起一把雪就抓起了故乡 / 放在鼻子闻一闻 / 就会闻到老家老爸老妈的味道”。这里的雪,是每个人记忆里的
“私人化雪”—— 或许是童年里老爸扫雪的扫帚声,或许是老妈在雪天煮的红薯粥香。可这份
“私人记忆”,不也是时代的缩影吗?每个普通人的故乡雪,都藏着那个年代的生活印记:是物资不丰时的简单快乐,是家人相伴的温暖日常,而这些
“小记忆”,恰恰组成了历史的 “大底色”。就像 1936 年的雪属于民族的记忆,故乡的雪属于个人的记忆,两者都是
“雪的记忆”,都是值得珍视的温度。
诗的结尾,诗人把人与雪的关系写得温柔又绵长:“那些站在门口看雪的人 / 和林海雪原滑雪的人一样
/ 时间久了,就成了满身梨花的雪人”。无论是静立看雪的普通人,还是在林海雪原里穿梭的人,最终都与雪融为一体。这里的
“雪人”,不再是冰冷的雕塑,而是带着温度的 “时光载体”—— 身上落的,或许是当下的雪,或许是从 1936
年飘来的雪,或许是故乡记忆里的雪。雪落满身,就像历史与记忆落满身,人成了雪的一部分,也成了历史与日常的连接者。
整首诗读下来,最动人的是诗人对 “雪”
的多维解读:它不只是自然现象,更是历史的见证者、日常的陪伴者、乡愁的携带者。王国良依旧用他质朴却细腻的笔触,把 “历史的厚重” 藏进
“日常的细碎” 里 —— 没有刻意歌颂青史,却让 1936
年的雪有了精神重量;没有刻意渲染乡愁,却让一把雪有了故乡的温度。原来雪从来都不是孤立的,它落了千年,落进青史,也落进人间,每一片雪花都带着过去的记忆,也带着当下的温情,让我们在看雪时,既能摸到历史的脉搏,也能感受到人间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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