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阶上的星,暮色里的暖——读王国良《坐在石阶上的星星》文/川横
(2025-08-07 20:4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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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龙江大庆王国良的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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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阶上的星,暮色里的暖
—— 读王国良《坐在石阶上的星星》
文/川 横
王国良的《坐在石阶上的星星》像一幅被暮色晕染的水墨画,以极简的笔触勾勒出山村的黄昏图景,却在字缝里洇出浓浓的人间烟火与温柔诗意。诗人用 “巷子”“石阶”“煤油灯” 等带着时光包浆的意象,为我们铺展开一段关于等待与守望的乡村记忆,而其语言风格更如山村的石板路般,质朴中藏着打磨过的温润,简净里透着直击人心的力量。
诗歌的语言首先体现为高度凝练的白描质感。“巷子越深,暮色愈浓 / 每一记足音 / 就有了生铁的回响”,三行文字没有修饰性虚词,仅用 “深”“浓”“生铁的回响” 几个具象词汇,便将空间的纵深感、光线的变化与声音的厚重层层叠起。这种近乎吝啬的用词方式,恰如中国画的 “留白”,让读者在文字的间隙中自行填补山村的轮廓 —— 是青石板被踩得发亮的弧度,是暮色漫过屋檐的速度,还是足音撞在山壁上的回音。诗人从不直接抒情,却让 “脚印铺满台阶”“成为大青石今夜的被子” 这样的表达,在日常场景中自然生长出温暖的隐喻,仿佛那些奔波的足迹本就该与大地相依。
其次,诗歌的语言带着农耕文明特有的口语温度。“挑山的父亲”“背着包谷的母亲”“半盲的三叔”,这些称谓没有丝毫文学化的雕琢,完全取自乡村生活的日常对话,却比任何华丽辞藻都更具身份辨识度。“不知最后归来的 / 是挑山的父亲 / 还是背着包谷的母亲” 一句,用近乎孩童般的直白问句,将等待者的牵挂藏在朴素的选择里 —— 不是追问归期,而是在两种辛劳的身影中,预设着最深的惦念。这种语言不追求韵律的刻意工整,却自带生活的呼吸感,如同山村老人坐在石阶上的絮语,平淡中藏着岁月沉淀的深情。
更妙的是,诗人擅长用具象化的通感打破感官边界,让语言产生奇妙的张力。“煤油灯像一只只夜晚睁开的眼睛”,将视觉的灯光转化为具有生命感的 “眼睛”,赋予无生命的物件以注视的温度;“拉着二胡,等待山月升起”,则让听觉的弦音与视觉的月光在 “等待” 中交汇,仿佛二胡的旋律能牵引着月亮爬上山头。最动人的 “坐在石阶上的星星”,更是将天空的星辰与地上的守望者熔铸为一体 —— 星光的清冷与人间的温热在此刻交融,语言的跨界表达让现实与诗意达成了完美的平衡。
在这首诗中,意象与情感表达如同藤蔓与枝干,相互缠绕、彼此成就。“暮色” 与 “巷子” 构成的纵深空间,既是物理场景的写实,更是情感的容器 —— 暮色渐浓的过程,恰是等待者内心牵挂逐渐加深的轨迹,“越深”“愈浓” 的递进,让无形的思念有了可触摸的浓度。“足音” 与 “脚印” 则是奔波与劳作的符号,“生铁的回响” 赋予足音以重量,那是父辈们肩头的压力与生活的坚韧;而 “铺满台阶的脚印” 化作 “大青石的被子”,又将这份辛劳温柔包裹,藏着对日复一日付出的疼惜。
“煤油灯” 的意象更是情感的点睛之笔。“像一只只夜晚睁开的眼睛”,既写出灯光在黑暗中闪烁的形态,更暗喻着等待者彻夜不眠的守望 —— 灯光不灭,便是牵挂不止。而 “半盲的三叔” 与 “二胡” 的组合,用残缺与悠扬的对比,道尽山村生活的苦涩与诗意:失明的眼睛看不见归途,却能用二胡的旋律丈量等待的长度,弦音里既有对生活的轻叹,也有对明日的期许。
最终,“坐在石阶上的星星” 将所有意象与情感收束。星星本是遥不可及的天体,却被赋予 “坐在石阶上” 的姿态,瞬间拉近了与人间的距离。它们既是夜空的微光,也是等待者的化身 —— 那些在石阶上守望的身影,早已与星光融为一体,成为山村最温暖的风景。这份将平凡人升格为星辰的想象,让朴素的亲情与乡情获得了永恒的诗意,也让读者在星光与人间的映照中,读懂了每个寻常日子里都藏着的深情。
这首诗没有华丽的辞藻,却以最本真的意象与语言触动人心。在王国良的笔下,山村的黄昏不是萧瑟的落幕,而是充满温情的序曲 —— 脚步声里有牵挂,灯光里有期盼,星光里有永恒。那些 “坐在石阶上的星星”,最终都成了刻在记忆里的乡愁,而支撑这份乡愁的,正是诗人那如同山村石板路般质朴、温润又充满力量的语言,在每个相似的夜晚,轻轻叩响我们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坐在石阶上的星星
王国良
巷子越深,暮色愈浓
每一记足音
就有了生铁的回响
脚印就会铺满台阶
成为大青石今夜的被子
成为王家村一天的封底
不知最后归来的
是挑山的父亲
还是背着包谷的母亲
山村静下来
巷子口也静了下来
煤油灯像一只只夜晚睁开的眼睛
唯有半盲的三叔
拉着二胡,等待山月升起
照亮山里人的梦
照亮坐在石阶上的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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