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日本书家井上有一的书法我能否读懂,但他一些话讲得真好,讲到书法这种艺术门类的骨头里去了!
井上有一说:一次去看毕加索展,在神田的一家店里淘到三件弥生式土器。回到家里马上把两三枝野菊插入其中,一只置于壁龛,另一只置于佛坛做香台。剩下的这一只做什么呢?这家伙怪诞憨拙,也许勉强可以当只烟缸,但我几乎不碰烟。只好置于桌上的砚台旁边,每天不经意地看着它。
井上有一接着说:看着看着,天长日久,奇怪了,这个无用的怪东西竟打动了我的心。虽然插着野菊那只和佛坛那只各有情趣可人,然而这个无用之物有撞击心灵的力量。原始人的心,顽强地活现在那里。
井上有一又说:为什么,这类不起眼的土器,能催人心动呢?
如在老子所说的理想境界---甘其食 美其服 安其居
乐其俗——本真的原始社会,美一词恐怕是不需要的吧,因为生活原本就是美的。它就像水之于鱼。
井上有一从对土器的感悟联想到书法:无论中国、日本,看古往今来的好书法,难道不能说书法家色彩越淡薄者的书法越纯粹吗?就书法家明显成为职业性存在的近世思之,这一点应该看得更清楚。
井上有一还讲到木简的纯粹,进而呼吁:抛弃一切技术,变回纯朴的人吧!以原始人那样的态度创造原始艺术那样朴素纯真的东西吧!像土器那样、土偶那样、殷墟文字那样、木简那样的---
井上有一这篇文章我读过几次,以上五段是节引过来的。我赞赏井上有一对书法纯粹性的呼吁,但不否定书法对技术性的要求,现实的“纯粹”,该是汰除书写之外“过多的杂念”。
井上有一极力推崇的土器和木简,它们的制作者和书写者没有美的或达到美的技术性的追求?我觉得不会。它那么协调、那么美,肯定有它达到这种效果的想法和做法,也就是该有技术性存在。
井上有一对书法本真、纯粹的推崇与追求,应该是一种对“杂念”的摒除,是一种对远古的遥望,很难达到,但须努力,惟其如此,才能汰去当代书法的浮躁、功利和媚世。
书法或艺术在当下的困境是,与井上有一所追求的纯粹、本真相悖的杂念太多。这也是市场经济价值观念所造成的。
杂念,最现实的表现,我以为来自书法土壤,或说环境。对“有用”的现实追求,没法让书法本真、纯粹。
世界崇尚财货,书法无法纯粹,什么能够纯粹?井上有一若还活着,会是怎样心情。
2019-08-05 09:08:24
于镂月裁云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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