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小的时候,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文学迷。
那时出版的书很少,孩子可看且能看的书就更少,于是就缠着大人讲故事,讲一个又一个,直到在故事中进入梦乡,否则就一直这么粘缠下去。
有这能耐并有这耐心的,就是奶奶的妹子,我称呼“小姨奶奶”的那位。那时,我特别调皮,也特别讨老人喜欢。老人们说,男孩小时调皮,长大有本事;小时多操心,大时多疼你!实践证明,他们说的一点不错,等我真的长大了,还就真的“威风凛凛,相貌堂堂”了,十足一个好后生,知道心疼孝敬老人,方圆十公里甚至开外,那是出了名的。
可惜小姨奶奶没熬到我有出息,就到那边讲故事去了。那时,我正上高中,正是拼小命的时候,所以,家里人,包括奶奶,毅然决定,把这大事昧下,让我蒙在鼓里,就把小姨奶奶送西天极乐世界享清福去了!等我知道真相,如何哭天抹泪儿,记不清了,真的,骗你,是耗子!
关于小姨奶奶,我到如今的印象,就是她讲的故事。说到家,这故事,我记忆最清晰的,就是每次她把我讲哭,都无一例外要劝我的话:“别哭了,这是故事!再说,好人坏人,脸上又不写字,谁就那么认得清?”所以,在我立题要写曹钧兄的时候,脑中灵光一闪的,竟就是小姨奶奶,和她劝我不哭,时时挂在嘴边的那句话:“好人坏人,不写在脸上!”。但我自从见到曹钧先生照片,小姨奶奶这话,就不灵了,因为,曹钧的“好”,分明是写在脸上的。
在《荣宝斋》画刊,我第一次见到曹钧的画,也第一次接触“细笔山水”的提法。闲来没事,按画刊提供的联络号码,我打通了他的电话。只不过寻常洽谈的口气,想了解一下他那画的价格,以及欣赏的要领。没曾想,几句话,他就抓住了咱的心。那实在,那耐心,真不愧是咱山东人,尽管身在南国水乡。
这次通话不久,一册装帧考究的画集就寄到我手上。扉页内容之一,是曹钧先生免冠半身像。一看这照片,我就有一种亲切感,因为“免冠”一寸或二寸照相,是我们“60后”相当年常常被要求的。到了现在,一切书上的照相,几乎都是生活或工作照了,哪还有照这“免冠”二寸照的?尤其画集这种纯个人的文本,作者开篇形象,大都是创作现场英姿,即贴题,又潇洒,还能夺人心神。
正因为曹兄这像有点“历史感”,所以,我忍不住就多看了好几眼。“免冠”之外,这像的另一特点,是毫无修饰,就一山东大汉的头部,静静地印在那里:眼神平和,透着淳厚;脸部饱满,棱角分明。可从这半身免冠像上,我竟读到了他的手,尽管实际照相上没有。那手给我的感觉,是大而有力,甚至该有几个老茧,握一握砬人的那种老茧。
我就琢磨,曹兄这手,该走潇洒粗犷一路,大写意,墨气淋漓,象晚年齐白石的花鸟,象当今程风子的山水。但他却偏偏走了细致工稳一路,画山水,用画翎毛的细心和笔致,一笔笔勾皴,少了山水的磅礴气势,多了江南水乡的玲珑剔透,象南国女儿,几多清纯,几多灵秀,几多温润,透过画面,直扑观者胸怀!
后来,我收进曹兄十数件作品,有斗方,有三裁,还有几个扇面。斗方和三裁的精美咱且不表,单说那扇,因为这里有个必说的事,不说,会让后人考证,那得费多少笔墨啊?购进的扇有三件,都是纸本,因要拍翻转片,所以薄薄托了一层。这三个扇子非常精美,其中两个,到手三天,就被下游藏家请走,我都没玩够。至于剩下的那扇,一是最精;二是少了必要的点缀---忘了加盖印章,就象如花少女,少不得腕上小玉,鬓上淡花。
到如今,我手上仅有斗方一件,再就是那帧扇子。斗方精美,待价而诂;扇子自藏,以做纪念。因为我与曹兄有约,待他山东办展,我当前往祝贺,到那时,这帧小扇,被精心打扮起来,该会怎样美丽可人啊!
2008-5-1
07:25 于镂月裁云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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