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不迷信,却也做过非常迷信的事。
1976年唐山大地震,之后一批领袖级人物接连过世,于是社会上兴起一阵迷信之风。我记得,几位老师半夜起来,铺一张报纸在桌,上面撒上均匀一层面粉,弄一面筛面的箩,两个人架着,弄一根柔软的草,从箩的细眼中穿过,下面的触角扫在面粉上,“占卜”开始,昏暗灯火中,草的触角与纸面接触,发出悉悉簌簌的声音,怪吓人的。据说,提一个问题,然后那草尖运行的轨迹,就能给你一个理想的答案,百试不爽。我在颤栗中经历了那次活动,至今想起都还觉得脊背发冷。那条毫无规律的“运行轨迹”,分明是架箩手臂颤抖所致,怎么就成了神灵的话语?几位老师的面孔,因夜的冷气,和灯的昏暗,一直在我心里阴沉着,直到现在。
1996年,我当领导秘书一年了,生活,交往,心情,收入,都有了变化。我从四楼文字办,搬到领导办公室,领导里屋,我外屋。我秉性谨慎,话少,不该说的说不了,该说的也说不了,乍当秘书,心里紧紧的,喘气都不匀,生怕做不好。政府其他领导,还有部门负责同志,要见里屋的领导,得先见我,等我通报,排出先后,然后才好逐个到里面汇报,或交谈。时间一久,习惯了,不再紧张得满把汗,也敢和在外排队等候的领导说笑了。秘书的神秘,其实不是秘书神秘,而是秘书的岗位神秘,或者干脆就说秘书的屋子神秘,门一关,人们不知道秘书与领导在屋里“说”什么呢。当了秘书,工作变了,与之相应的很多都跟着变了,越来越好。我在机关,能走到今天,职务不算高,也算可以,这些,都缘于职位的变化,没有从文字秘书到领导秘书的变化,要进步到今天的位置,怕很难。
1996年的一天,领导出发不在家,我下了班回家吃午饭,在新湖北岸,突然遇到一位算卦先生,非要给我批批八字,说我随意一走,他就看出一些事情,不告诉我对我不利。脊背凉凉的,心情惴惴的,我跟那人来到湖边,听他一阵白话,临了,他要收取费用,我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掏给他,仍然不够他索要的数目,没办法,只得再回办公室,拿来一条红塔山香烟,算是打发走了那位神仙。事后回想,那神仙说的话,我几乎都不相信,也没法相信,尤其他那收费的执着,让我只能把他认做骗子。不过有一句话,我宁肯相信他说得真,那钱和香烟纯是因了这句话才给的。他说,你有贵人相助,注定能够进步。我问,贵人是谁?他说,一个是你家老人,他会高寿,会看着你进步;一个是你的领导,他很信任你,带着你往前走。当然,我说的“进步”,他说的“升官”,不是吗?
1996年,发生在我身上的事,还有很多,单记这“迷信”,是因为挥之不去。写这篇年表的时候,心里想的,还有毛主席回家探亲的故事。说毛主席回家,到了母亲坟上,到了毛氏祠堂,“不管三七二十一”,都要先跪下去,表达深深的敬意和思念。
2010-3-31 22:11 于镂月裁云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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