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类: 短篇小说 |
他的父亲长得极其俊朗,就是因为这一点,所以总有女人上钩,就算白洋的父亲要用女人的钱,女人们也心甘情愿。在外貌上沦陷的人总还是不少,不管什么地位、地方和时代的人。白洋的父亲身体也长得极其壮实,特别符合男性的阳刚之美。而正是那壮实的身体,白洋的母亲常常被打得青紫相间,白洋作为一个孩子,他的父亲也常常对他施以暴打,很多时候全然只是一件小事儿,甚至不因为任何原因。
然而白洋的祖母在他十六岁的时候去世了,他的祖父也去世了两年,他的母亲更是因为长期的劳累和纺织工作对肺部伤害严重患肺癌,比他的祖父还早去世三年,如今还只剩他一个人。
是他的祖母每天早上早起煮饭让他吃了饭去上学,是他的祖父总是人前人后地对他说一些关心的话,是他的母亲一个女人在外挣钱养家,供他自己上学。他恨他的父亲搞垮了这个家,他恨他的父亲对祖父祖母生病时的不管不顾,他恨他的父亲跟母亲离了婚却还在用母亲的钱炒股、做传销、买彩票,企图不劳而可瞬即获得很多的钱,他恨他的父亲滥情,家暴自己的母亲,连母亲到死他都没有去看一眼,他更恨父亲跟所有亲朋好友说他对这个家付出了太多,自己上学一直是他出的钱,他不知道父亲竟如此的厚颜无耻,说这些话竟没有丝毫的羞颜。
不过今天这个孤独的深夜,他想到自己的父亲却感到如此的温暖和幸福,同时又伴着痛心。
那是白洋只有几岁的时候,到底几岁白洋已经记不得了。夜里白洋感冒发了烧,揪痧后也一点没有用,用母鸡、白酒等也无法退烧。是父亲把他裹得很严实,背着他借着月色照路去找赤足医生。村口有一条陡长的下坡,父亲把他背在背上,同样是那个壮实的身体,同样是那个脾气暴躁,喜欢动武的父亲,同样是那个自己惧怕的父亲,那时他睡躺在父亲那张宽厚的肩背上,他却感到如此的踏实和安全,他觉得自己如同一只置身狼群的羔羊,凶恶的狼群正身虎视眈眈盯着他,伺机攫取,而正在这时有一个强有力的力量出现在了他的身边,他受到了保护。父亲把他背在背上,一边走,一边还在跟他说着一些柔声细语的话,究竟父亲说的是什么,白洋也全然不记得了,他猜测是一些“不怕,有父亲,很快就好了”之类的话语。他从未感受到过父亲如此的温情,然而,这也是白洋能感受到的父亲迄今为止唯一的温存。
白洋已经三十岁了,他还没有结婚,没有对象。他不再有自己的家和亲人,曾经他的精神在母亲和祖父祖母那里还可以得到寄托,如今他连内心的任何寄托都没有了。他感到如此的孤独,他一个人就这样生活了几年。他也还没有自己的房子,虽然白洋努力勤奋工作,但在这大城市中要仅凭己人之力买房子,实在是件可能性不大的事情。与之同年的朋友们相比,他羞于与朋友们碰面,他觉得自卑和卑微。他想,要是父亲也如母亲和祖父祖母一样该多好,不图得到什么父亲的帮助,至少自己还有一个亲人的念想。可如今父亲仍旧不知悔改,仍旧在外游手好闲,好逸恶劳,一下跟这个女人一下跟另个女人厮混在一起。难怪浪子回头总是大新闻,因为可能性太小,本性难移。
白洋想,或许他没必要选择原谅,也没必要选择恨,更不会选择爱,他只愿选择漠然,不论父亲今后在何方,是生是死。血缘关系离不开感情的陪衬,对于自己最亲的人却只能做到选择漠然是多么叫人难过的事情。
白洋坐在自己的出租屋里,孤独搏击着一切繁复的心绪,那样的寂静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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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一七年冬月廿四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