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耗
(2016-12-04 10:1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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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耗爷爷癌症恩情亲人 |
分类: 故乡与亲人 |
十二月二日,也就是昨日,正过响午,二爸打电话给我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与我说。我想,定是什么非常不好的事情,许是母亲的事情,然而不是。他说,经丰都人民医院检查,爷爷患了癌症,医院不是百分之百确定,但不是癌症的几率极小。我的心凉了半截。
我想起在自己极小的时候母亲与父亲离婚,我就一直跟着爷爷奶奶一起生活,那时候爷爷奶奶编背篓去社坛镇上卖,我就吊着爷爷奶奶的手一起上街去。那时候生活还很差,一个月吃一次肉,一顿炒一大钵肉,我们三个人吃,一顿就能吃完。我想起我在上小学的时候,逢到下雨天,放学后,远远地看到爷爷或奶奶站在校门外,头上戴着斗笠,手里拿着伞,给我送伞,接我回家。我想到过年的时候,每年爷爷都会拿出钱来给我买新衣服过年。我还清晰的记得,父亲与母亲离婚的时候,外公到我家与爷爷在堂屋坐着正在谈父亲与母亲的事情,而我正在外面欢呼雀跃地玩耍,偶然掠过堂屋门口的时候,我清晰地看到爷爷眼里流出了眼泪,嘴里还说了一句相去二十年有余我至今还确切地记得的一句话:我陈志还小,以后该怎么办?还有我生日的时候,爷爷总会给我买一个蛋糕,带我去社坛镇上照一张留影,后来我不再在爷爷奶奶身边生活的时候,我过生日,爷爷奶奶又总是很热情的打来电话祝我生日快乐。
今年,爷爷奶奶偶然听到风声说我想辞掉街道办事处的工作从事写作,所以爷爷总是打电话给我让我好好上班,不要辞了工作,到时候事业无成,工作也没有了。近两年爷爷奶奶担心我还没有解决个人问题,总是为我操劳着,说,只要我陈志工作解决,个人大事一解决,爷爷跟奶奶就算死了,眼睛也闭得紧些。他们还说,他们自己的孩子他们都不担心,只担心我。还让我赶快结婚,说他们还想报曾孙子,说他们现在身体还硬朗,说我母亲脑子有问题,而且能活多久还不清楚,所以他们还想和可以给我照看孩子,甚至漏空一步催着要抱曾孙子。
以及每次我跟爷爷生气,挂了电话后,爷爷过了一段时间打电话过来还反而安慰我。还有每次回家,爷爷总是“不守承诺”地到社坛镇上来接我。……。
昨夜睡意很浓,躺在床上,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却又异常的清醒起来,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又神思昏倦起来。我一直忧着爷爷的事情,不能眠不能昧,起床上了几次厕所,也不知道翻来覆去多长时间,也不知道究竟多久才睡着,只觉得不长的时间后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就使我的屋子不再那样的黑暗,我也就醒了,再也没有睡意。近来,自己在着手自己的长篇小说《生活与命运》的创作,而这时,也没有思绪写下去。
去年十一月十三日,因为看着爷爷奶奶渐老,我担心人老,有时候什么山高水低地就说不清楚,我怕自己事业还没有成功爷爷奶奶身体状况就出了什么问题,所以在《担忧》中最后还祈愿道“
可想而知,我与爷爷的感情之深,这个消息对我的摧残和打击之大。
医院关于爷爷得的是什么癌症,还不确切,因为爷爷以前去修湘渝铁路有轻微尘肺病,再加之爷爷抽烟,可能肺上的病的可能性大些。抽烟这件事情上很多人都劝过他,以前我还与爷爷说,老人就怕生病,不生病不怕,一旦病上身就比不得年轻人,还说要是留下奶奶一个人,奶奶怎么生活?爷爷也从慢慢的少抽烟到不抽烟。
昨日晚上,为了不引起爷爷的任何病情的察觉,让他知道了什么而有了心理负担,用了很多方式去遮掩。再打电话给爷爷,爷爷知道要上重庆来检查,他和奶奶也担心会有什么不好的情况。爷爷也担心要是留下奶奶一个人生活,所以说:“我就是放心不下她”,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里锥心刺骨般地痛。
爷爷是很爱奶奶的,一旦奶奶在家生了什么病或者是生日或者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爷爷都提前偷偷地瞒着奶奶给我先打个电话,然后让我挂了电话,等会儿再给他打过去,让奶奶接电话,让我关心或宽慰或祝福一下奶奶,让她开开心。
以前吃肉,因为奶奶从来都不沾肥肉,爷爷用筷子夹起一块肉来,一嘴咬掉肥肉,再把瘦肉放到奶奶的碗里。有骨头,也都留着给奶奶啃。奶奶半字不识,奶奶生病,爷爷就把药给奶奶配好,放到奶奶的手里。有钱,也都是爷爷去存,因为奶奶根本办不到。想起存款,又想到有时候我回家,爷爷就拿出自己所有的存款单子给我看,说什么我买房子支持我,还有我结婚什么的。存款单子中有一两百的,有一两千的,一小落。我看着很心疼,爷爷喊我看,我却从没勇气去看,所以也总说自己不想看。
与爷爷奶奶生活二十七年,从没见过爷爷与奶奶红着脸吵过架,更别说打架了。到现在,爷爷七十,奶奶六十八,还在用以“你他娘的”过去,另一个人“你他妈的”还回来的方式在开玩笑。知道爷爷奶奶的,没有人不觉得爷爷奶奶的感情好的。奶奶与爷爷生活了五十年,然而奶奶怎么离得开爷爷,一个人生活?爷爷又如何舍得下奶奶先走?要去城里二爸那里生活,她怎么生活得惯?要在家里生活,故乡荒芜人烟的,奶奶一个人如何去生活?奶奶不识字,她怎么去把自己十块二十块,一百块两百块的零碎的钱存进银行里想着以后给自己的孙子用?生了病,谁又去给她配药?奶奶不会用电话,都是爷爷打电话给我,奶奶就是接电话有时也要出错。奶奶平时跟我有话说,可是只要在电话里,却不知道跟我说任何话了,每次都是爷爷在旁边教奶奶,奶奶就跟着爷爷说,每次打电话只要跟奶奶接电话,就清醒的听到爷爷在旁边教奶奶,而以后又有谁来陪奶奶打电话?而且亲人再多的关爱都是抵不过一个老伴儿的朝夕相处的。爷爷七十岁,虽算不得年轻,却也算不得很老。我想到《我的曾祖母》一文里,曾祖父早早地就死去了,曾祖母是如何的孤独,甚至最后盼望自己能早点死。同时我又想到奶奶以后的生活。我知道也相信奶奶肯定是愿意来跟我一起生活的,然而我根本没有那个能力……。
二爸对爷爷奶奶不孝,今年才开始对爷爷奶奶真的好起来。二爸开养牛场,爷爷奶奶没日没夜地辛苦地给二爸养牛,当时我让爷爷奶奶不要给二爸养牛,爷爷说:不养这么办,万一我跟你奶奶生个什么病呢,谁来管我们?哪里来钱?你爸爸现在都还在胡混,你吧,还小,要买房子,要结婚,到时候还要生孩子,我还不是想减轻你的负担,蠢货,这样就有你二爸负责呀,用他的钱呀。每次这个时候,我心里有一千个“还有我”一万个“还有我”,但我根本没有那个底气。我自己的生活都还没有稳定下来,虽然我是那么渴望地想说“还有我”,也希望自己真的有那个能力。
我早已知道钱有时候是爱和孝的表达,所以我不愿凭借着上班或打工来改变自己的命运,因为那是根本不可能的。爷爷的病肯定是要花很多钱的,然而我还根本没有到要用钱来表达爱和孝的阶段。虽然无论从情理上还是从法理上,我是他的孙子,爷爷有自己的孩子,应该自己的孩子负责,然而我从小都是爷爷奶奶带大的,我甚至能切身感受到爷爷奶奶对于我的爱远远胜于了对他自己三个孩子的喜欢。
今年上半年,母亲到重庆看病住院,爷爷也跟着上重庆来操持属于我自己的事情,当时到我这里住了一晚。晚上爷爷给家里的奶奶打电话回去,非常的欣喜,说“淑芳啊,我在陈志这里,今天晚上在陈志这里睡,享陈志的福了也”,说时,话语中带着笑腔,充斥着幸福,而实际上我并没有为爷爷做任何事情,他只是来到我生活和居住的地方感到无比的高兴而已。
与爷爷一起的生活和记忆又岂是一些文字和话语就能道尽。
丰都人民医院说爷爷应该是得了癌症,不是癌症的几率极小,甚至是不可能的样子。下周一爷爷就要去西南医院检查他的具体病情,丰都说的是不是癌症有极小的可能,我只有祈愿着,但愿从这“极小”的两个字中看到希望,生出可能来。因为,我还没有把爷爷奶奶接来跟我一起生活。
我的曾祖母,以及一切任何已经逝世的先人们,如果你们冥冥之中真的是存在的,请护佑我的爷爷平安吧,因为这样的生活对他很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