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思舊賦》鈔後
(2023-10-31 10:5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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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晉景元四年（公元263年，一作景元三年），嵇康的好友呂安的妻子徐氏被呂安的兄長呂巽迷奸，呂安憤恨之下，欲狀告呂巽。嵇康與呂巽、呂安兄弟均有交往，因勸呂安不要揭發家醜，以保全門第清譽。但呂巽害怕報復，於是先發制人，反而誣告呂安不孝，使得呂安被官府收捕。嵇康非常憤怒，出面為呂安作證，因而觸怒了司馬昭。由於嵇康的妻室係魏宗室女，鍾會本來就與嵇康有宿怨，故便趁機向司馬昭進言，以陷害嵇康。司馬昭在一怒之下，下令處死嵇康與呂安，由是一代賢達於斯永逝矣。
在嵇康臨刑當日，三千名太學生集體請願，請求朝廷赦免他，並要求讓嵇康來太學任教，他們的這些要求並沒有獲得司馬氏同意。臨刑前，嵇康神色不變，如同平常一般。他看了看太陽的影子，知道離行刑尚有一段時間，便向兄長嵇喜要來平時愛用的琴，在刑場上撫了一曲《廣陵散》。曲畢，嵇康把琴放下，歎息道：“從前袁孝尼（袁凖）曾跟我學習《廣陵散》，我每每吝惜而固守不教授他，《廣陵散》現在要失傳了。”（據傳，《廣陵散》並非嵇康獨作，而是嵇康遊玩洛西時，為一古人所贈）說完後，從容就戮，時年四十歲。對此，海內的士人沒有不痛惜的，司馬昭不久後也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但已追悔莫及。
向秀與嵇康同為“竹林七賢”，與嵇康的私交更密，他曾經與嵇康一道在樹下打過鐡。此時遇到摯友罹難，自是悲憤不已，由是援毫寫就這篇賦。在司馬氏治下，雖號稱尊儒重孝，然觀呂安之遘罪，竟是迷姦其妻室之庶兄呂巽所構陷，而嵇康出於爲友人作證，竟然被同坐！這是什麽世道？所執行的又是什麽禮法？其居於高位之司馬氏集團之虛偽與險惡自不待言矣！故友遘此奇冤，作為子期焉能坐視？然面對如此社會，面對如此兇惡的政治集團，向秀除了作賦哀悼之外，又能如何？以故清人張惠言《七十家賦鈔》曰：“子期以嵇、呂之誅，危懼入洛，返役作此，悼嵇、呂，實自感也。”劉熙載《藝概》亦云：“如嵇康敘琴，向秀感笛，豈可與無病呻吟者同語？”可見，子期此賦雖篇幅不長，但字字飽含血淚，其間傾注了向秀無盡但哀思。由於西晉社會之黑暗窳敗，因而儘管有滿腔悲憤，也未必敢暢言淋漓，人們即便是哭泣也不敢高聲，這就是此賦不敢敷展盡致的原因。正如魯迅先生在《為了忘卻的紀念》中所說：“年輕時讀向子期《思舊賦》，很怪它為什麼衹有寥寥的幾行，剛開頭又煞了尾。然而現在我懂得了。”
至於賦中所言“李斯”一語，劉勰在《文心雕龍·指瑕》中指出：“君子擬人，必於其倫。”嵇康作為晉代名士，其行誼高潔，自然不可與失落的政客李斯同語。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若無此語，則斯賦更趨完美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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