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子·天下》摘鈔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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芴漠無形,變化無常,死與生與,天地併與,神明往與!芒乎何之,忽乎何適,萬物畢羅,莫足以歸。古之道術有在于是者,莊周聞其風而悅之。以謬悠之說,荒唐之言,無端崖之辭,時恣縱而不儻,不以觭見之也。以天下為沉濁,不可與莊語,以卮言為曼衍,以重言為真,以寓言為廣。獨與天地精神往來,而不敖倪于萬物,不譴是非,以與世俗處。其書雖瑰瑋而連犿無傷也,其辭雖參差而諔詭可觀。彼其充實,不可以已,上與造物者游,而下與外死生、無終始者為友。其于本也,宏大而辟,深閎而肆(21);其于宗也(22),可謂稠適而上遂矣(23)。雖然,其應于化而解于物也,其理不竭,其來不蛻(24),芒乎昧乎,未之盡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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芴:元嘉本作“寂”。
芒乎:與下文的“忽乎”同義,皆指恍恍惚惚。
謬悠:虛遠。
荒唐:虛誕。
端崖:邊際。
恣縱:放浪,放任。
不儻:無所偏儻。
觭(j機):同“奇”,一端。
見:通“現”,顯現。
天下:指天下之人。
沉濁:謂沉迷不悟。
莊語:用端莊而誠實的言語來談論。
卮(zh支)言:指不著邊際的議論。 曼衍:流行不定的意思。
重言:謂先哲時賢或書中之言。
寓言:指寄托寓意之言。寓,寄。
精神:即自然。
敖倪:即“傲睨”,傲視。
譴:責問。
瑰瑋:奇特宏壯。
連犿(fn翻):宛轉的樣子。
參差:謂其辭旨神奇多變。
諔(chù觸)詭:奇異。
已:止,盡。
本:大道的根本。辟:透辟。
(21)深閎(hóng宏):深廣。
肆:放縱。
(22)宗:大道的本原。
(23)稠適:亦作“調適”,條達之意。 遂:直達。
(24)蛻:蛻離。
《天下》篇以“謬悠之說,荒唐之言,無端崖之辭,時恣縱而不儻,不以觭見之也”來歸結莊子的言說特征。在作者看來,莊子的言說已脫離了一般言說的常規,話語的悠遠難稽,言論的空大無實,辭說的不著邊際,談論的恣縱任意,語意的隱晦難解等等,都使他的文章幾乎成了一座語境迷宮。那么,莊子為什么要運用這種特殊的言說方式呢?答案是“以天下為沉濁,不可與莊語”,即天下人皆沉迷不悟,不可用莊正的話去跟他們談論,這就是莊子何以采用奇特言說方式的根本原因。莊子的言說方式即“以卮言為曼衍,以重言為真,以寓言為廣”。應當注意的是,這裏的“三言”與《寓言》篇中的“寓言十九,重言十七,卮言日出,和以天倪”中的“三言”有所不同,本篇中的“三言”的闡釋指向更傾向于揭示其作為一種言說方式的獨特的性質特征。但《寓言》篇以“藉外論之”來闡釋“寓言”,卻也是能揭示出莊子這一言說程序的獨特性,故一直被人們視為一把不可或缺的解莊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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