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去來兮辭》鈔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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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陶淵明《歸去來兮辭》,深感其靈魂之痛苦掙扎,但由飄逸之美辭出焉。“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乃是其矛盾心情之真實顯現。陶子一生欲潔己心,高尚其志,然家境清貧,衣食困乏,遂迫使他勉強出任地方小吏。若欲在官場能混下去,則勢必要將自己染得如同醬缸一般,方有生存空間。而陶子一生最不願者乃心染,他為了保持自心之純潔,最終寧可“自免去職”,坦然歸去。諺有“世上莫過修行好,天下無如吃飯難”之語,陶子受生活所逼,雖然做了八十多天彭澤令,但最終還是扔掉了烏紗。足見,在陶子的心形困苦傾軋之中,高尚其志終獲勝利,而程氏妹之喪,只不過是誘因而已。老夫一生亦是飽嘗艱辛,倍感“生生所資”之難,然為保持自家的東西,最終還是拋棄了“飯碗”,因對此篇感觸良深焉。
夫人生之難,莫過於“心爲形役”,而又不得而已要承受這種心形矛盾的撞擊。陶淵明好不容易在親故的幫助下獲得了彭澤令這樣一個小職位,然而他做官八十多天便“自免去職”,乃是在“心爲形役”的矛盾撞擊中,心靈的反抗力佔了上風。儘管他家裏“瓶無儲粟”,也儘管家中幼稚盈室嗷嗷待哺,但他還是毅然放棄了那“五斗米”,以獲取心性自由。在赴任前,他盤算着公田之利尚可爲酒,因而哪怕心不情愿也在勉強支撐,突然而來的程氏妹亡故的噩耗,乃促使他最終連“猶望一稔”的打算也取消了。
陶淵明為了心靈自由,終生貧乏,乃至晚年還不得不乞食。儘管身形受盡煎熬,但他心靈不曾污滓,這就是陶淵明的過人之處,也是陶子詩文的價值所在。反觀唐代韓吏部《進學解》,一邊正襟談論進德修業,另一邊又假門生之口大發牢騷。其間雖然也凸顯了“心爲形役”之苦,然他畢竟沒有陶子那種勇氣,他選擇了讓心靈承受痛苦而窩囊生存。兩相比照,自可見出陶子的高潔之處,爰鈔其《歸去來兮辭》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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