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瓜和尚畫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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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瓜和尚畫語錄
一畫章第一
太古無法,太樸不散。太樸一散,而法立矣。法于何立?立於一畫。一畫者,眾有之本,萬象之根。見用於神,藏用於人,而世人不知。所以一畫之法,乃自我立。立一畫之法者,蓋以無法生有法,以有法貫眾法也。夫畫者,從於心者也。山川人物之秀錯,鳥獸草木之性情,池榭樓臺之矩度,未能深入其理,曲盡其態,終未得一畫之洪規也。行遠登高,悉起膚寸,此一畫收盡鴻蒙之外,即億萬萬筆墨,未有不始於此而終於此,惟聽人之握取之耳。人能以一畫具體而微,意明筆透。腕不虛則畫非是,畫非是則腕不靈。動之以旋,潤之以轉,居之以曠。出如截,入如揭。能圓能方,能直能曲,能上能下。左右均齊,凸凹突兀,斷截橫斜。如水之就深,如火之炎上,自然而不容毫髮強也。用無不神,而法無不貫也;理無不入,而態無不盡也。信手一揮,山川人物,鳥獸草木,池榭樓臺,取形用勢,寫生揣意,運情摹景,顯露隱含,人不見其畫之成,畫不違其心之用,蓋自太樸散而一畫之法立矣,一畫之法立而萬物著矣。我故曰:吾道一以貫之。
了法章第二
規矩者,方圓之極則也;天地者,規矩之運行也。世知有規矩,而不知夫乾旋坤轉之義,此天地之縛人於法。人之役法于蒙,雖攘先天後天之法,終不得其理之所存。所以有是法不能了者,反為法障之也。古今法障不了,由一畫之理不明。一畫明,則障不在目,而畫可從心,畫從心而障自遠矣。夫畫者,形天地萬物者也,舍筆墨其何以形之哉?墨受於天,濃淡枯潤,隨之筆,操于人,勾皴烘染隨之。古之人未嘗不以法為也,無法則於世無限焉。是一畫者,非無限而限之也,非有法而限之也。法無障,障無法。法自畫生,障自畫退。法障不參,而乾旋坤轉之義得矣,畫道彰矣,一畫了矣。
變化章第三
古者,識之具也。化者,識其具而弗為也。具古以化,未見夫人也。嘗憾其泥古不化者,是識拘之也。識拘於似則不廣,故君子惟借古以開今也。又曰:至人無法。非無法也,無法而法,乃為至法。凡事有經必有權,有法必有化。一知其經,即變其權,一知其法,即功於化。夫畫,天下變通之大法也,山川形勢之精英也,古今造物之陶冶也,陰陽氣度之流行也,借筆墨以寫天地萬物,而陶泳乎我也。今人不明乎此,動則曰:某家皴點,可以立腳。非似某家山水,不能傳久。某家清澹,可以立品。非似某家工巧,只足娛人。是我為某家役,非某家為我用也。縱逼似某家,亦食某家殘羹耳,于我何有哉!或有謂餘曰:某家博我也,某家約我也。我將于何門戶,于何階級,于何比擬,于何效驗,于何點染,于何鞟皴,于何形勢,能使我即古,而古即我。如是者,知有古而不知有我者也。我之為我,自有我在。古之鬚眉,不能生在我之面目;古之肺腑,不能安入我之腹腸。我自發我之肺腑,揭我之鬚眉。縱有時觸著某家,是某家就我也,非我故為某家也,天然授之也,我于古何師而不化之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