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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果《隔》原文

(2017-05-22 13:09:01)
标签:

当代散文

老友

人际关系

隔膜

分类: 中国当代文学

       思果《隔》原文

    有一年我去南昌到九江特地去看垂死的孙,他的肺病已经到了医不好的阶段了。我去的时候他那间房的窗门关着,暮秋阴暗的下午另有一种无名的哀愁孙见了我就拿棉被遮住了口,意思是怕我受到他的传染病,叫我不要走近的跟前,不用说不久他就去世了,但在他还活着的那一刻,我已经感觉到我们之间有了一种障碍生死我只觉得背上一阵发寒,心往下沉,真的不必等死亡到来,人与人之间就会有种种的阻隔了。

    昨天刘告诉我张自杀了,现在这种时候差不多每天都有人自动作古,一个人跳楼等于一只蚂蚁掉在金鱼缸里,谁也不会大惊小怪,除非职业深巷里有人发现一具少女的尸体,经过报纸一番渲染才会引起人的注意,但张是我的好朋友。这话在我听来就不那么简单了。多少年来我一直惦记他,他总是一个有良心的人,热爱朋友,着种是理想,可是我们早已受到地理的和信仰的黎剑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谁也不能写信给谁,我只有当他已经死了,这次若不是他自杀,说不定关于他的新消息我还是一点也没有,我们谁也不知道哪一天才能互相倾吐,心里真实的话像往日一样,就我而论,张的死不过,把不确定的绝望变成确定吧了,我难道还能知道一些关于谭宗为这些人的消息吗?他们不都在故乡活着吗?

    仔细想起来我忙碌的生活,甚至把我邻居的朋友也都打了架了。韩住的地方离我家只有半分钟的路,可是他来找我谈天,总看见我在写稿桌上铺了稿纸,堆了些参考书,他望了一下便起身说不打搅你了,你忙吧,后来就不来了。现在除非有要事,我极少有课,有朋自远方来的快乐。我已经没有朋友,之间正有白种阻隔,种种因素使我们不能亲近,谁能免于寂寞的感觉呢?有时我忽然想起好久没有见老叔了,等哪一天找他聊聊,这是新生,也带着谴责,事实上谁也没有义务,谁该在一定时期间之内探访他的某一位朋友一次,有时遇到要紧事,非处理不可,不得不去看一个朋友,心里就埋怨一这一个下午玩了,但借此却和他谈了一阵,把腹中几个月的鸡想潇洒,未尝不是一种意外的收获。情感上的要求是多重的负担啊!

    苏比我年长是个不好,一人贪客过的,也是我已经年九年余,没有见过他了。我真想念他,说是一个十足的君子,有风趣,不贪荣利。虽然中年过了,还有小孩的率真,我见到过二十几岁的人已经对运动音乐文学戏剧全无丝毫兴趣,对人都是没有热情真实的情感,但书对于人生当中极小的玩意,如他和孩子们踢球爬山等,无不全神贯注的当一件有趣的事去做,可是我渐渐觉得不容易再和她亲近了,因为他的夫人一位热心的中药家总是当着我的面责备她,把他批评得十分难堪,使我无法应答。我知道由于每一天有凉有天凉的律师都不免要替罪邪恶的罪人辩护的,可是叔这样一个无辜的人受他的夫人的控诉,我竟然哑口无言。他用恳求和受了委屈的眼光凝视他负责的那副神情,使我受不了。而他夫人的雄辩本是远近闻名,一旦遇到有得意的话题绝没有中途松劲的时候,我每次去看书,总懊悔不该去的,但又怕他怪我把他忘了。现在我情愿让误解横梗,在我们之间决心不再去找他谈天了。

    但除了第三者的在场误解,也会把朋友变成路人,闻和我都爱好文学,在患难中相识应该是最好的朋友了,可是我们的友爱却变成憎恶的看根源,双方的个性在不加掩饰的时候就像水火一样都不能相容文失去了相依为命的母亲,断绝了本无情爱的父母,又没有兄弟姊妹,甚至没有朋友,我对他怀着无限关系以他的亲兄弟之举,但他向来就忍受不了他父母对他的关切,她说她已经不是那个孩子了。他有一次埋怨我对她过分婆婆妈妈,她说她会照进自己的,他知道我的子女多,生活困难,你要接近我,可是我屡次拒绝他的结局,使她生气误会上又加误会,终于我们绝交了,但朋友的交情,哪里是人,能觉得我总不免时时记起他来,我记起他来,心中就充满了痛苦。我们的父家已经绝望,我们不曾好好在一起玩过。我们并不是卑劣之徒,但彼此却不能为友,要是我们从不相识的那么多,那多好我们都骄傲,谁也改不了随意分,面对着一个悲剧,而不能把结局改得幸福一些,命运的力量可真太大了。

    至于性情相近的人,本可以很愉快的相处,可是偏偏有许多外在的关系从中作祟。同时,我过去的一个上司以前我写人与人之间一文提到过他,他为人为人忠厚,饱经世故,博览群书,但是从来没有忘记他是我的上司。他在朋友谈笑中看见我走进他的办公室,立刻脸上的笑容就收敛了,很死板的问我有什么事吗?等我把公事说完走了出去,笑声又从我背后爆发出来,使我觉得我和他好像是两种不同的动物,或者我是从另一个星球上来的,不过彭是一个能干的主管人员,言出令行,谁也不敢不听他的话。他虽然严厉,可并不刻薄,从不亏待旁人,他的地位迫使她和我们保持一个距离,不由得他近乎人情没到了。他和我们见面的时候,他就得戴上一个面具把他的真我藏起来。我们本来可以互相倾诉自己的情怀,交换一些感情,分享一个故事的趣味,或者是双方的精神生活丰富一些,但不行,他是我的上司。

    我也做过别人的上司,我拿我的助手当朋友,平时有说有笑,结果谁也不怕我。我不知道发布出命令,连我的请求都遭到有些人的完全不理。我明白我的上升是对的,可是我不愿意学,他也学不会。我并不是没有面具,但我的面具拿在手上总戴不上脸,我知道我永远不能做,也永远不愿做别人的上司,我只想做我自己的上是一个不能令的人,手上有了权,不但不幸福,反而要受痛苦。虽然有雄心的人觉得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也是为了环境所迫,做起别人的上司来,我只有希望我的同事了解我一些,我真是他们的友谊,同时也依赖他们的劳务。

    聊熟的关系还在其次,最普遍。而不幸的是,贫富的关系有了悬殊,本来人的皮肤并不足为友情的障碍,成为障碍的是平复的牵引。我有很多家到康裕的朋友,我们从不曾想起彼此的处境这一个问题。你是个富家子弟,但是他勤学毫无纨绔习气,我们有共同的兴趣,就成了密友。但许过去是我和一样靠薪水度日的人,不知怎么一来,他发达了,他的财富使我非常难堪,这真是一件方面的事情,完全不该怪他,只怪我的偏狭,难道别人可以附有许翩翩不可以吗?我说不出理由,我只晓得我在,也不想上他家的门了。我没见到他,他总要想法使我得些好处,这真是难能可贵的事情,但他用汽车接我送我,却使我极不舒服。我特别害怕他的司机,他见我好久不去,总想方法见找我,见了面要怪我或是我忙得很,但是欢迎你来谈心。当我们谈小网就是谈得高兴的时候,会让他的新朋友来了,立刻他们畅聊起来,一个说昨天输了万把块钱,钱倒是小事,还打得不痛快,一个说过两天要到日本去换换空气。过一会儿它们咬咬耳朵,像是单单就怕我听了他们的话似的,使我站在立在一旁进退两难。这样我发见那是许成为富翁的百万银元,可把她和我分开了,我们在不变重做好朋友了。

    相反的,我只失去了乔这样一个最有吸引力最爱好文学的朋友,却完全是他的穷造成的。他失业了多年,受尽了生活的艰苦。我们见了面已经没有谈笑的快乐,不是怎么的他又染上了西洋片的习惯,每次见面他总是又黑了一些,又瘦了一些,又老了一些,大家到了一块儿,再听不见她谈什么李白杜甫我是新发现的水,又会写新体诗,也听不到他问起我近来读了些什么书籍,写了些什么文章,他唯一关心的是我每一次能给他多少钱,即使是三块钱五块钱也好,我在他眼里已经从一个很有希望的文学青年变成了一个救急的钱囊,而我呢看见她就觉得考虑怎样才能在我的孩子不失学的条件之下,是他的孩子有一口粥喝喝,看到他瘦的那样难看,我想请他保持一顿也不容易,他急切需要的是现款,他宁可省下吃饭的钱来去抽一口大烟。我有时真不免有些憎恶她了,不光是憎恶他,我也恨自己,因为我对她的需索已经厌倦,我变得刻薄起来,他那里我再也不想去了,我几次叫他戒烟,他总说我失望,使我无理无理的迁怒于他的家人,我甚至对他的孩子的同情心也大为减退,我希望他们走远些,或者我离开香港。我完全不记得朋友是要共患难的,但我的善良的心肠也有苏醒的时候,然后我才觉得我的忍耐在受着很严厉的考验。

    再说兴趣,这又是大大的一层阻隔。我生长的就是的内地县城里,从小过的是朴素的生活,后来又忙着工作,还要自修读点书,所以到现在不会打麻将,不会跳舞,不会打桥牌,不会开汽车,不会游泳,当然我也不会打网球。有许多朋友,我可可想结交都因为我不会,这些玩意值得放弃带,竭力鼓励我学桥牌。我也买过刻薄成的许多本名著,读来津津有味,可是我没有时间打,所以到现在还不会打。我始终没有一副本钱去学打麻将,当然也没有时间去打,看来今生也休想学学会这些玩意了。我非常喜欢运动和音乐,我想我一定会喜欢跳舞的,但我始终没有空闲去跳,偶然适逢其会,遇有女子要和我跳舞的时候,我的慌张和新兵上阵的慌张是差不了多少的。至于游泳,我虽然在海边玩过67年,也只能在海边划几下,偶尔秋秋的远一些就要沉下去了,不信我有时还要在生长在新社会的大都市的人来往,使我受到不少无妄之灾,多次截然相于我和周葫芦这周这帮朋友并非彼此个性格格不入,而是我们很难玩在一起。

    在这些事情上煌是我的范儿,哥俩空下来唱两句京戏,打几十分钟篮球,他又能拉一手好胡琴,真是喜欢唱戏的恩人。中国人论婚姻总是讲究门当户对,就是顾道德与不隔的问题。又说宁娶大家奴不娶小家女,因为像袭人紫鹃那样的女子虽然是底下人能够很能够跟爷们玩在一起的,这本是题外的话,但也可以看出朋友也是以类聚的。

    在我所失去的朋友李岩是很可惜的一个。我们相处很多年,一直很友善,似乎没有什么隔阂,但后来我放了几天祖教他放了基督教不同的宗教就把我们拆开了,我说这话不得不声明,并不是我会拿异教徒当仇人。到现在我有很多一角的朋友,大家亲密来往着,不过以前不是这种人,他太热心太爱朋友,所以他关心我的灵魂的是否得就远超过我关心左邻右所林木匠的儿子的是否你是否肯临喜临喜归宗。他每次见我总是带许多新教的书来,并告诉我他无时不恳求上帝指示我的道路真不懂,你怎么会相信天主教的,完全注重形式,不注重精神。我天生不是一个会传教的人,我对他的许多只在心里不服,嘴里却说不熟。到后来他看见我固执不从,又找了他的道长来向我宣讲,我忍受不了,对他们只好避而不见了。按照天主教徒的苯酚,我应该把他带回正道,但像我这样有些羞未未休的人哪有这种勇气向他做这种事呢?我只有求天主的万能来直视他了?

    有种种障碍中,我随时觉得男女性别的壁垒,有人以为只要心地光明,男女一样可以来往,做亲密的朋友,说话常常非常中听,就像说只要有爱情,王子一样可以去乞丐做妻子一样。不过,事实上,一个美丽的少妇和一个英俊的少年,他不是由于恋爱而时常在一起研究学问讨论问题。此唱彼和一同到郊外写生到夜总会跳舞,连几岁的小孩子看见了也会觉得奇怪的,除非年龄上已经有了很大的距离,贫富又很悬殊,或者间有某种密切的血亲,男女郊游的可能性总是很少的,否则和我往来的人当中怎么几乎没有女子呢?最早的是看上去是天生的一对,这种男女会见了,彼此自然会有顾忌,会往往要躲避开了,人的心理微妙复杂,怎么知道在假女崇拜以南的艺术天才中不含有对异性的欢喜,怎么能够预料到相同的兴趣不会在日后引起艺术完全无关的情爱。无论如何,我痛苦的过去20年中错过了几个女子,为了利益关系,我不得不把他们的姓名隐藏着几个人,有的机智有的诙谐,有的博学,有的生命力洋溢。最不幸的是有的同时是绝美的人,我不得不把它们从我的朋友的名单中一一加上黑的方框,使我的世界上少许少去许多奇异的光彩。锦锦锦社服,因为她们是女子,也许等大家都老了,性别消失,我们又可以亲近了,但那时也许天各一方,或者人琴俱亡,或者又生了别的组合,谁知道呢?当年失去了朋友实在是受热情之类,有人心如铁石,对人无爱吴振汉无痛苦的过了一生到,着实叫人羡慕,但这种人要学他却也不容易,且不说他的一生看不见阳光。

 

(选自《沉思录》,台中光启出版社1957年版)

 

 

    【作者简介】

    思果1918-2004著名散文家、翻译家。有中国读书人的典范”之誉。本名蔡濯堂,笔名思果,另有笔名挫堂、方纪谷、蔡思果等,原籍江苏镇江,天主教徒,方济会第三会会士。1971年离港赴美,旅居俄亥俄州辛那提市。任计算机公司会计,也曾在关岛工作,任地产公司经理。晚年旅居美国北卡罗莱纳州。1979年获台湾中山文艺奖,1996年获国家文艺奖之翻译奖。抗战时期开始在江西《正气日报》投稿,胜利后曾在上海《申报》、《宇宙风》发表文章。1991年在香港中文大学任名誉访问学人。退休后在美国北卡罗来纳州定居,从事译著工作。2004年,在美国北卡罗来纳州夏绿蒂去世,享年86岁。

    著作以散文为主,作品《林居笔话》曾获台湾中山文艺散文奖。思果的散文天然清畅,近于口语,有《香港之秋》、《春至》、《私念》、《沈思录》、《思果散文选》、《林居笔话》、《霜叶乍红时》、《晓雾里随笔》、《思果人生小品》、《河汉集》、《橡溪杂拾》、《远山一抹》等十多种。

 

编辑整理:姜一柔

参考资料:百度百科

配图来源:图虫----一步一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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