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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类: 中国近现代文学 |
红菊是我们早年的一个使女,母亲把她从家乡的清节堂里接出来的时候,她大约才十五岁。她没有父母和亲故,虽然还有一个哥哥,可是终日在城门洞里走来踱去的,差不多和乞丐一样了。有时他们兄妹遇着,他也仅只用一种奇异而嫉恨的眼光瞟一眼自己的弱妹罢了。这都是红菊后来告诉我的。
她在故乡不到半年,便随着我们同到北方来,我们家里除了我哥哥嫌厌她以外,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弟弟是她从幼看护大了的;直到我们一同进了初小,还要靠她早晚地接送,她真是不怕唠叨,在学校和家里相隔的这一段路上,总是把她不知讲了多少次的故事,翻来覆去地说给我们。有时,领我们跑一阵,跳一阵,她说那是她从学校里看来的体操。
每个星期里,逢到我们有唱歌班的时候,她总是趁着未散班之先,悄悄坐在学校的门道里静听去。
有一次,我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她接我回家走到中途的时候:“再走几步就到了,你不是认识么?这一带没有狗,你先回去好了。”她携着我的手说。
“你呢?是买菜去么?” “不,你先回去好了,我到紧北紧北头去。”她已经红了眼圈。
“还是一阵回去罢,那里你又没有去过。” “不管去过没去过,我从此不回家了。你哥哥今天打了我,气还没出够哩。” 我没有话说,我已经随她走出离家很远的地方了。这条路上,有一条很长的沟渠,沿沟都是种的洋槐与荆棘,那是大约已经是初夏了,蝉的嘶声恹恹地。
我越走越惶惧起来;童年时代,除了自己的家以外的地方,恐怕都是兽林与危谷那般可怕。
“红姐姐,我们一同回去罢。”我总是牵着她的衣襟央求着。
她终于把我引回我们家的路口。涨着眼泪分别了。
在童年史上,那是我最初感到离别痛苦的一次,后来我每逢走到那条路上,看见那里的沟渠,槐树与荆棘,我便禁不住地要向往到那日的哀戚了——直到如今,还没有变更的。
当晚父亲打询问警署里,知道那里截留着一个衣服褴褛的女子。
第二天早晨,红菊便又被送回来了。她尽自坐在厨房里啜泣,很久很久也没有一个人去过问她。
虽然过了多日,我们差不多把这件事忘记了,但她没有褪去那一种不自然而且羞涩的表情,直等她又和我唱歌或欢舞起来,我才揣想她或者已经恢复了从前的心情了。
“红姐姐,那次你尽往北走,你不害怕么?” “你问他作什么呢?”, “我要问哩,我想知道你怎么那样大胆子。” “要是我胆子果真大,也就不会被人拦住了。那一天我一壁走一壁哭,我想只有走出城去这一条路。
但明明知道城外尽是荒地和坟圈子,并没有一个投奔的所在。自己的足步走得非常慢,薄暮时走到城门,便被一个生人拦住了,他盘问我到什么地方去,我回答不出来……假如我胆子再大一点呢?……”
…… (以上摘抄自孔夫子旧书网)
[备注:全文没有摘抄完整,有省略,见我后期补充完整]
浅析
缪崇群的散文清新、淡雅,小人物、小地方的悲欢是他作品固定的题材,似诗——其味要咀嚼品味,似画——其形要近观远觑。
《红菊》这篇散文主要写的是作者回忆了一个叫做红菊的底层妇女悲惨遭遇过活的一生,揭露了现实生活的艰辛苦难,痛斥了旧社会的冰冷残酷。
缪崇群生于一个知识分子家庭。一生坎坷,贫病交迫。因此本文在人物塑造方面,对于红菊这个人物形象的描述上多次提到其身世的不幸,言语表达中则充满了作者自身的同情可怜与无辜斥责。很显然,作者同情可怜红菊的悲惨身世,虽然作者多次回忆红菊的生活片段和其中对自己的情绪触动的影像,然而却无可奈何地看着她的悲惨死去,不禁在文末生出了“雪花飞舞人不再,今日痛哭已枉然”的慨叹。
至于无辜斥责,则包含着生活在旧社会和旧世界的亲人。红菊的死是亲人间接葬送的,然而却不是难以让人过活的旧世界所压制的。作者所要表现的悲剧艺术正是要展现这两层苦难含义的。
作者简介
缪崇群(1907-1945),笔名终一。江苏六合人。生于一个知识分子家庭。早年游学日本,1929年开始创作散文。1931年回国,在湖南任杂志编辑。1933年出版散文集《唏露集》。他的散文清新淡雅,似诗似画,代表作品有《味露集》《寄健康人》《废墟集》等。同时在小说、散文、翻译等领域也著作颇丰。
编辑整理:一柔
解读来源:摘编自百度百科
图片来源:太平洋电脑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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