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春雷。

晨雾中，所有的树梢、草尖都在闪烁，不远处枫树梢梢一滴雨珠迸发着蓝色的光芒。

昨夜下了大雨，还打了雷，春雷。

早饭后就下地干活儿了，一干就是两个小时，移栽了两株鼠尾草（过去在玫瑰与大滨菊之间，颇受遮挡）到信箱一侧；移栽六株薰衣草，分别种在南门前和东园的东南角。这都是大活儿。还颇有些移栽的活儿，比如牡丹一侧的薄荷，鸢尾等。结束清晨的劳动，这才洗头洗澡，不用说，又汗透了。

一夜春雨，地里的苗儿又窜高了！

2. “这片海我见过”

还未走到海边，远远地看过去，说：“这片海我见过。”

当然见过。我说的就是这个地方，Homer画笔下的这片海，我见过许多次。当然见过，缅因南部的海都见过，岩岸，苔藓，石头，沙滩，还有今天的海雾。还有Homer的月光下的Wood Island Light，不但见过，还攀登过的木头岛灯塔。

Eastern Point, 1900 (The Clark Art Institute)

Source: https://www.clarkart.edu/artpiece/detail/eastern-point

West Point, 1900 (The Clark Art Institute)

Source: https://www.clarkart.edu/artpiece/detail/West-Point,-Prout-s-Neck

Moonlight, Wood Island Light 1894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Source:https://www.metmuseum.org/art/collection/search/11127

一直晓得Homer晚年定居于Main的Prouts Neck，离我不远；他的故居（studio）每年夏天开放参观，属于波特兰艺术博物馆的一个分馆。可是一直未曾真的去那些具体的地点看看，缅因的海，哪一处不可以，难道一定要那一处，那一块岩石。不过，当第一眼看到那片海与岩的时候，还是暗暗惊叹画家之笔和他们为观者留下的视觉记忆。

也许是今天来得是时候，或者来得根本不是时候。今日的高潮（high tide）是正午前后，若要看岩看浪须得低潮时分（low tide），因此下午才出门，这才能够看到裸露于低潮海浪下的岩石。到得海边时已经风云突起，云来了，太阳隐了，海面起着薄雾，海洋像一整个地不断地打着雷似地轰鸣，低潮时的浪才特别地凶猛，一涌一涌地携裹着礁石，好似要把礁石都搬走似地！这也许正是来得是时候的原因，正如Homer作品中的缅因的海，只见浪与岩，不见海，不见天，常常一切皆是近的，凶猛的，看不见未来和远处的。

Prout's Neck, Rocky Shore, 1993 (Worcester Art Museum)

Source: https://worcester.emuseum.com/objects/12078/prouts-neck-rocky-shore?ctx=2c4f7bfa-6049-4a5b-8f45-e66e82815ac1&idx=425

Prout’s Neck一带的海岸几乎没有沙滩，岩石礁石和灰色与黑色的鹅卵石。看见一块很好看的石头，像一座幽绿的山，若不是退潮时分还看不见它呢；还有退潮时分仍在海浪中沉浮的石头脊背，像一块巨大的鲸背。这样荒凉的地方，也有少许人儿来玩耍，孩子们带着狗狗在岩石下挑选石头，整整一大筐的石头带回家；也有人独自一人面对大海站立良久。

如今我也不在海边捡石头或贝壳，只是抓着轻巧的石头往空中扔起来、接住、扔起来、接住；或者对着大海谈天说地，比如说Winslow Homer, 说Mardsen Hartley, 说John Ford；说一个地方，一处家乡，一座山或一片海怎样切实地或作为想象的家乡给予艺术家灵感，一位艺术家怎样过了一辈子漂泊流浪的生活，怎样一辈子过着由手及口的生活，直至最后因他画笔下的缅因才获得所谓的‘公认’。 Winslow Homer的缅因的海与他的‘Fish and Butterflies’ 之间，我更喜欢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