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晋风流——南皮之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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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人好雅集,上起汉“梁苑之游”,下止清“都下雅集”,文学盛会者十,而南皮人事有其二。
邺下之游,亦作南皮之游。汉末魏晋,曹氏父子宴游邺下、南皮,诗酒酬唱。《魏书》“(操)尝于南皮,一日射雉获六十三头。”曹丕《与吴质书》,“每念昔日南皮之游,诚不可忘。既妙思六经,逍遥百氏,弹棋间设,终以六博,高谈娱心,哀筝顺耳…浮甘瓜于清泉,沈朱李于寒水…追思昔游,犹在心目。”《又与吴质书》,“昔日游处,行则连舆,止则连席…每至觞酌流行,丝竹并奏,酒酣耳热,仰而赋诗,当此之时,忽然不自知乐也”。南皮之游、沉李浮瓜、寒冰井、射雉台、友台,皆典出于此。
宋代苏颂曰,“追寻燕友南皮会,谁继曹流七子诗。”清代刘天义曰,“前人之游乐,人犹说子桓。一时夸友,此地共追欢。瓜李消天暑,文章耐岁寒。诗林多继起,可续赋骚坛。”子桓,曹丕字也。
晋代石崇,字季伦,渤海南皮人,生于青州,故小名齐奴。石崇门荫入仕,而行为任侠,以劫掠客商致富,筑金谷别庐于洛阳,娱目欢心之物冠绝时辈。元康六年,众贤雅集金谷,或登高临下,或列坐水滨,昼夜游宴笙瑟,赋诗叙怀,“感性命之不永,惧凋落之无期”,不能者罚酒三斗。史称金谷雅集,亦金谷酒数之典也。再五十年,王羲之踵金谷遗踪,兰亭诗书酒会,曲水流觞,以《兰亭集序》匹敌王氏《金谷诗序》,右军甚有欣色,然北望洛阳,所胜者,唯书而已。季伦颖悟有才,其《答枣腆诗》曰,“言念将别,睹物伤情,赠尔话言,要在遗名,惟此遗名,可以全生。”八王之乱,石氏三族夷灭,临刑乃叹,“奴辈利吾家财。”答曰,“知财致害,何不早散之?”争富斗奢,终以财亡。
皮城处燕齐之交,以齐桓北伐山戎,缮修皮革而名。秦置南皮县,汉为渤海郡治。建安十年,曹操攻袁谭,围南皮城,筑假粮台惑敌,谭驱百姓为前,自将军继后,与操决战城外,而兵败身死。南皮盛极于晋,毁于南北朝,至东魏迁渤海郡于东光,为郡治近五百年。
皮城遗址,在今城东北十里。书载废墟尚存,有石崇宅、绿珠楼遗丘,颓垣南乃假粮台、北是射雉台,西为范丹居,民谚“穷不过范丹,富不过石崇”是也。
惜乎余访皮城非其时,玉米浮翠似海,秸秆林立如障,茫然无可搜求,仅得石碑三通,权作一游之记耳。忽忆清代刘静年吊古诗,“城郭犹存唐制度,衣冠不是晋风流。荒台锄破春宵梦,古道耕残旅客愁。”呜呼!自古舞榭歌台,荒台锄破,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雉台别庐,已然金谷满园矣!
(古皮城遗址文保碑)
(今南皮城唐代石金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