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球人物》2025年22期发《跳偏的“武松”》
(2025-11-19 14:55:30)跳偏的“武松”
1934年的一天,46岁的盖叫天在上海与陈鹤峰合作演出《狮子楼》。
《狮子楼》是一出打戏,演的是好汉武松为兄长报仇,在狮子楼怒打西门庆的情景。剧中,盖叫天扮演武松,陈鹤峰扮演西门庆。
在30年代的上海,戏曲舞台流行搭建布景。《狮子楼》因为需求,特意在舞台上搭建了一个木制的仿真酒楼。酒楼分为上下两层:二层上有一个窗户,上面是窗檐,下面是窗栏,窗口不大,只有几尺见方,但是距离地面却有两丈多高。
那天,离演出虽然还有一段时间,但剧场里早已挤得水泄不通。许多看《狮子楼》的观众,大多不是去看剧情,而是去看剧中人物打斗的场面,想在“打”的铿锵之中,体会那种雪耻报仇的快感。
盖叫天扮演的武松早已千锤百炼。在剧中,他要从狮子楼上以“燕子惊水”之式飞身跃下,这是观众最为期待的一幕。
然而,谁也没有想到,就是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动作,却让盖叫天摔断了腿,断裂的了腿骨甚至穿透了靴帮。
问题出在哪里呢?
原来,在演出过程中,陈鹤峰扮演的西门庆在武二郎的穷追猛打下,要从窗口跳下,而盖叫天扮演的武松随后也要跳下去。也就是说,两人要在不长的时间间隔里,相继从一个起跳点起跳,最后落在同一个地点。
然而,在那天的演出中,陈鹤峰的节奏不知为何慢了半拍,他起跳落地之后,本应迅速撤离起身,为接下来落地的盖叫天腾出地方。
可是,当盖叫天现身窗口准备飞身跃下时,发现陈鹤峰竟然原地没动。如果此时他不改变跳法,后果只有一个,那就是重重压在陈鹤峰身上,同时因为落地时加速度的重力而压伤陈鹤峰,当然也会搞砸这场演出。这是盖叫天最不愿意看到的。
危急时刻,盖叫天的艺德和义气在他飞身一跃的片刻形成了一个永久的定格:他故意跳偏一点点距离。而这一偏,是他在半空中突然转移自己身体的重心而造成的。如此一来,盖叫天在落地时重重地伤到了右腿。
因为右腿骨折,盖叫天不能双腿站立,他只好以“金鸡独立”之姿态,硬是撑到“检场的”(以前京剧舞台上拉幕和摆放道具的人)将大幕拉上。
后来,当众人得知内情后,无不被盖叫天的侠义和硬汉所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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