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戎五十周年纪念日（之三）

                ——张学知20221206

          三

       我到潜江城与新兵们集合后，由一队汽车拉到一个中转站，在这上了一列闷罐车。车里没有窗户，我模模糊糊地听到关铁门的声音。我们紧挨着坐下，心里怦怦地跳动，这是去哪呢？不知道。我们互相之间看不清脸，谁也不说话，听到的只是列车的车轮与铁轨剧烈摩擦的卡塔卡塔……

      我把腮帮贴在鼓溜溜背包上，我想睡一下，可是离开家的情形在脑海再次出现，永远是熟悉的声音，永远是温柔和依恋的清歌。我想起来了我的爷爷。我爷爷性格刚毅，勇猛过人，他声音宏亮，怒吼起来好似一头雄狮。然而，当他静下来到时候，像泉水一样的甜蜜。我小时候和爷爷睡在一起。当我写完作业，爷爷给我冲上一杯红糖水。我喝完趟在床上后，听到爷爷说“我教你唱花鼓戏吧”，然后是一句“胡秀英领过了妈的言令”，我迷迷糊糊地跟着唱起来。在春天里，爷爷拿着亲自为我制作的风筝，带着我走到大堤。一根细线，和天空一起奔跑 ，所有的笑声都是清纯…

        夜里，当要半睡的时候，一线微光打开，我们下了火车。夜色下，一队军车，我们来到一个公社。我们在一个很大的土坯房住下。我被分配在新兵一连一排二班。我被连里指定为副班长。我有了一个新家！不用多说，在我的内心闪动的是一种新鲜感，不管是地理环境，还是人的面貌，都没有烦恼，只看到的是明天的期望。

        在吃饭的时候，我和我们班的战友围成一个小圈，这圈就是我们的餐桌。我记得在第一顿饭时，连首长指着蒸笼跟大家说：“今天吃一种特别好吃的东西，你们湖北兵从来没吃过，但每人最多只能拿三个，不准多拿。”话音刚落，我们一涌而上，好多人拿了四、五个，我也是这样，但吃第一口后，硬邦邦的，实在咽不下去，但这时又不敢退回去，只能硬着头皮吃下。班长看后笑了起来，说这是窝窝头，也叫“黄金塔”。

        离我们驻地不远有一条小河，清澈的河水一年四季常流不断。河那边驻扎着新兵二连。黄昏到来的时候，我们穿着大衣，排着整齐的队伍去看电影。电影放映之前，我们连和二连开始激烈的拉歌。首先，我们一排的魏班长指向二连大声喊：“二连的”，我们喊“来一个”，“来一个”，“二连的”，像传穿梭一样，我们喊得二连都张不开嘴，在强大的攻势下，二连唱一曲“打靶归来”。还没等二连唱完，魏班长起了一曲“我是一个兵”，我们用了吃奶的力气唱，洪亮的声音立即压倒了二连，小河两岸一片沸腾……

        训练开始了。我们班的吴班长是一位山东人。他弯弯的眉毛下有一双闪着勇敢和智慧的眼睛，他的眼睛好像有一种妖法，我们新兵干什么都难逃脱。有一天，我们正练着队列，不知那家的大姑娘挑着担子，一扭一扭地从我们前面走过，我们班里的许多人眼睛发呆了。“立定！”，班长表示出一副特别严肃的神情，“混蛋，往那儿看？”班长往前走了一步，“今天晚饭后罚你们走队列一小时，谁也不能少！”完后，班长带着我们学《纪律条令》和《队列条令》。《纪律条令》使我们知道了军人什么能干，什么不能干。《队列条令》使我们知道了军人的行为举止。渐渐地我们变样了。

       我们所住的东面有一间大磨房，这里的大磨盘成了我们新兵的共同的工作台，我们在这台上写家信，写心得，写发言稿，写检讨。有一天，我趁太阳的光线在磨盘上写饭间广播稿，我向班长核实了班里的好人好事，班长清晰地进行了讲述。他看了看那篇稿件，样子显得好不高兴。我问他怎么会有这样的反映，他说把他写的太好了。他命令我重写，可是那是我和同志们真实的感受，纸上的文字记录了他的心血，我不肯照办，班长发火了，推着我别写了，赶紧吃饭去。

　　可是这一件事情使我的心里很不安静。为什么老同志有这样的谦虚呢？我一个人在路上溜达着。班长找到了我，他心平气和地向我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说主要的功劳应该是上一级的领导和同志们，我这里只有几个人知道就行了。听了他的话我一时无话可说了，我心里升腾起对班长崇高的敬意！我想，正是有许多像班长这样默默奉献的干部和战士，我们国家和军队才有这样的强大！我感觉到做人要做像班长这样的人，为了一个目标，为了一种理想，经常想着无私的念头，把大多数人的担忧放在心上，而且在自己的行动中体现这种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