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老了

（外一章）

蔡  旭

（《安庆广播电视报》“大观亭 散文诗月刊”2023年12月29日）

三个美国科学家，从人类的生物钟里提炼了四个字。

在2017年，就获得了诺贝尔生理学及医学奖。

三个人的名字不容易记住，四个字就很容易记了——

不要熬夜！

一套深奥而显浅的理论，一个简单而伟大的发现。

这一点，老人们都明白。只是许多年轻人不相信。

年富力强的他们只有自信，对老生常谈总是不信。

不肯相信，不愿相信，甚至不想相信。

不要熬夜！这一点，我早就身体力行了。

在这项诺贝尔奖颁布之前许多年，我就已经这样做。

相信这话的人大多老了。我的相信为我的老了作了证明。

迟钝如我，并没有什么先见之明。

对这四个字，我的身体，比我先明白。

披着暮色回家

     披着一城的暮色，我走路回家。

     把橡皮般胀着肚皮的公共汽车，以及急于赶路的出租车，让给下班的洪水。

     我不用下班，因为我不用上班。

     我的姓名，早被单位转让给社区了，社会保障局发了个银行账号。

     双肩不必扛着责任，两腿无须拖着疲惫。我踏着轻松回去。

     我上街，随时发现不动声色的变，随意感受习以为常的美。

     去看望几十年相互取暖相互取乐的人，看望书店里或新或不那么新的书。

     无意中遭遇有趣与无趣的事，意料中碰上有幸与不幸的人。

     披着一城的暮色，我轻松回家。

     我自己也是一身暮色了，跟此时的景况吻合得混为一谈。

     但城市很快就会用生龙活虎的霓虹灯，宣告暮色的退潮， 展销它的青春与活力。

     我做不到。非不愿也，实不能也。

     我至多在家中的台灯之下电脑之上，码出几行不太老的感悟。

     让我“退休职工”的头衔，加一句“不退休作家”。

蔡旭，1946年生，广东电白人，现居珠海。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高级编辑，国务院特殊编辑专家。曾任《海口晚报》总编辑、海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中国散文诗学会副主席。出版散文诗集37部，散文集5部，短论集5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