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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拇指诗刊》:人间小品(九章)

(2023-11-27 08:2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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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诗作品

分类: 公开文章

《小拇指诗刊》:人间小品(九章)

人间小品

(九 章)

  

(《小拇指诗刊》2023年冬季号)

 

路过天堂

 

友人到了天堂。这是真的。

给我寄来了一张照片。

背景的建筑物上,天堂二字很大,很漂亮。

证明着,地上果然也有天堂。

他还加了附言:“路过天堂,休息一会。”

 

后来我坐车也来到了这个地方。

原来它是广东新兴县一个小镇。

这是高速公路上一个普通的服务区。屋顶上标着“天堂镇服务区”几个大字。

我的朋友拍照时选了一个绝妙的角度,把“镇”后面几个字都屏蔽了。

他没有骗我。世界上真的有天堂。

它就在高速公路上。

就在我们身边。谁都可以走到。

如果你喜欢,甚至可以长住下来。

 

兽骨秤

《小拇指诗刊》:人间小品(九章)

外形似琴盒,装的却不是琴。没有那么小的琴,小得如一柄长杆烟斗。

摆在钦州广州会馆的展厅里,让你来猜一猜。

堪称为工艺品,其实是实用品。

它竟是一把秤。一把据介绍很精准的秤。

秤杆、秤盘、秤砣、秤星,样样齐全。

兽骨制成的秤杆,确定了它的名称。

合起来就走,打开来就用。

携带如此方便,影子般贴身。

当然不是用来称大宗货物,它称的是贵重物品。

掂得出金银的价值,香料的分量,药材的功效,还有,称者的人品。

 

走出了展厅,我回到了现实。

想起人世间,缺斤少两的秤,还会经常碰到。

令我不禁怀疑,难道这些精准的秤,都存在文物展厅里了?

 

面包树

 

小时候很想见到它,但总是见不到。

它长在地理课本里。说是在非洲,它的果实烤熟了就像面包一样,甜中带酸,松软可口。

在那个饥饿的年代,它总在我的梦中出现。伸手去摘时,它又不见了。

现在我每天都同它见面。

它长在小区道路旁。从热带来到亚热带,从非洲来到中国。

它仍然叫面包树,照样结面包果。

可是并没有人去摘,我也不去摘。更不要说拿去烤熟了。

即使真的像面包那样美味,也没有人去尝试。

只让它跌落在地,烂熟如泥。

小区里的面包树,好像不是长面包的树了。

它明白地告诉我,年代毕竟不同了。

光阴并没有改变树的本质,只是改变了人的想法。

 

仙人树

 

世上不仅有仙人掌、仙人球、仙人柱,还有仙人树。你信不信?

不过我信。我在万绿湖植物园就亲眼见过。

当然,这名字是我起的,应该给它加一个引号。

它跟仙人掌一样,多肉,多汁,只是形状不一样。

它长成一棵树,有树干、树枝、树叶,都是肉嘟嘟的。

外形那么优美,颜色那么青春,皮肤那么光滑,还有,浑身没有刺。

这些耐旱的家伙,是沙漠中的宝贝,旅途上的救命恩人。

本来靠功能就可感动世界,可偏偏还有这样高的颜值。

世上真的有如此完美的物种!

赶快让手机,为我留下一张亲密的合照。

好给不相信的人看。

好给本来不信有完美的我,也看。

 

一棵树与一堵墙的爱情

《小拇指诗刊》:人间小品(九章)

    应该是年轻的时候,他们就互相看上了。

  这是一栋土楼的一面墙。他不会走动,也无法走动。

  那棵榕树本来也是不动的。但是有了爱,她就会走起来

    不知经历了多少夜以继日风雨兼程,他们终于走到了一起。

    靠到了一起,贴到了一起,融到了一起了。

    是树长到了墙里,还是墙长到了树里

    灰色的土墙是树最牢固的靠山。绿色的榕树是土墙最美妙的旋律。

    天,总会有不测风云的。那墙撑着的那栋房屋,竟然在风雨飘摇中坍塌了。

    只有长着树那堵墙,孤零零地留了下来。

    是墙舍不得那棵树,还是那棵树舍不得那堵墙

    或者,正因了那棵树的支撑,那堵墙才不愿塌倒的吧

    爱的信念,爱的力量,或许是无穷的。

    人们可以看到,相依为命的他们,会天长地久地存在。

灰色的墙与绿色的树,是一幅永恒的最美的画图。

 

沟里的无名英雄

 

    古村这些明末清初的老屋,都已三四百年了。

    你见过天井里的积水吗?大雨倾盆时,见过水漫围屋吗?

    没有吧。这到底有什么窍门呢?

    其实,就靠了养在沟里的那些龟。

    长年累月,没日没夜,它们就住在沟里。

    它们是清道夫,干着清淤通沟的活。

    从事着重体力劳动,吃的是污泥浊水、残渣余孽、小虫烂草。

还任劳任怨,从来没有喊苦喊累或偷工减料。

默默地劳作,不管有没有人看见,不管有没有人知道。

    龟的寿命可是很长的喔。而且也可更新换代,而且还会繁大队伍的阵容。

    一个民族,一个种族,一个家族,优良传统都是代代相传的呀。

    这些无名英雄的龟们也是这样。

    这条村的人们,也是这样。

 

古炮楼的遗址

《小拇指诗刊》:人间小品(九章)

一座古炮楼,不知是什么年代建起的了。

5层的高楼,80厘米的厚墙,近1000平米的地面,一个庞然大物。

回字形的布局,各种枪眼炮口守护着,似是固若金汤。

保护着商铺、钱庄、典当行,保护着数不清的财富与欲望。

又不知是什么时候,它竟轰然倒塌了。

是雷轰倒的?是风刮倒的?是雨淋倒的?是时间无意中摧倒的,或者人为的错误拆倒的?

整栋楼里面成了废墟,只留下四面墙:5层高的墙,80厘米厚的墙。

一座近1000平米的遗址,供人们观望与猜想。

有人看到了脆弱。再固若金汤的庞然大物,也可能不堪一击。

有人看到了坚强。即使炮楼崩溃了,空壳也可顽强地站着。

有人看到了价值。它堪比甚至更胜于澳门的大三巴牌坊。澳门的只剩下一面墙,而古村的却有四面……

当然,你看到了什么,它就是什么。

炮楼的历史与遗址的现实,摆成了一个展览。

以一具残缺的美,供人们回望、遐想、沉思、感悟、发现,以及回味……

 

 

 

我走在盲道上。不是不知不觉,而是有意的选择。

尤其是下雨的时候。

不知为什么,好好的人行道,全被换上了大理石。

曾见过多次有人跌倒,有老人,也有小孩。

我自然不愿重蹈覆辙,不愿五体投地。

谁都明白,决策者设计者都不是需要走路的人。

他们只知道光面堂皇,不知道:滑。

 

我不是盲人。本来没有资格占用盲道。

之所以不得不有此选择,是因为——

毕竟有一双清醒的眼睛。

 

空酒瓶

 

同朋友们聚会的时候,他们一次次举杯,我只是看着他们喝。

我不喝,从来不喝,因为不会喝。

我看着他们喝的目的,是等着一瓶酒喝完之后,好把空酒瓶带回去。

当然只要名酒的瓶子。只要我家中没有的瓶子。

在我家的酒柜中,收藏着各种名酒的空瓶子。

有些名酒,有多个不同的酒瓶。因为不同年份,曾有过不同的形状,或不同的商标。

我的爱好,是不是有点奇怪?

其实,缺什么就要什么,也算一种弥补,属人之常情。

 

我家的酒柜引起过不少来客的关注。

不熟的人说我是美酒专享者。羡慕我有那么多品尝美酒的机会。

知情的人笑我只是酒瓶收集者,或说美酒的幻想者。

可怜我,幸遇过那么多名酒,却不知道喝。

 

蔡旭,广东电白人,现居珠海。退休高级编辑,不退休散文诗人。出版散文诗集37部,散文集5部,短论集5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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