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路人
(2017-11-13 22:55:34)
确诊的第5年又79天。吃药的第2年又337天。
10月7日那天,我发了一条征友的微博,因为在家宅了一个十一假期感受到了孤单寂寞,空窗两年多后我终于决定开始找朋友了。大家都在帮忙转发,评论很多,也有很多人联系我,但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就像我自己总结的,单身很长时间之后就会慢慢习惯这种生活状态,如果有一个不熟悉的人要闯入生活,会有一种本能的防卫,就像是异物感;而且这种防卫会随着年龄越大变得越强烈,因为自己的生活已经搭建得差不多了,突然出现的人要么会严丝合缝地恰好融合进来,要么肯定会破坏之前的平衡,而这是很多人难以接受的,包括我。所以年龄越大越孤独,越多的碰见的是炮友,和不是恋人。如果碰见恋人,那八成会一见钟情;要么只能日久生情了。
十一假期之后,我又回到了忙碌的工作生活中,很少聊天,很少上微博,然后之前征友的事也就搁置了。发一条征友微博,没找到对象,粉丝倒是涨了几百个。我也总调侃自己:这要是能发家致富就好了。
而在征友的过程中,我也碰到了极左和极右的事。比如有要找地方住、傍大款的,我心想我是真没钱啊——有钱人估计也不挑你这个档次的;而我说的极左的事,一种是奋不顾身的,异地恋没问题啊、我可以去找你啊,那种勇气和冲动给了我好大的压力,我很怕因为我的决定改变了某个人的人生轨迹,改得好了是OK的,但是如果不好呢,我怎么承受得起;还有一种左的情况就是用自己的生活标准来衡量我的生活,比如昨天我在微博里聊天因为说懒得出门被人贴上了难伺候的标签,还连带着被说成北京孩子都这样;而右的问题主要发生在我身上,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对方的学历和工作问题而退却了,之前有初中学历的人追我,当时我就在犹豫,然后和朋友聊起这种差距的时候,大家都是反对的,朋友都会说你们的学历会决定你接受新事物的态度和经验积累,这会加速你们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这次又有一个高中学历的人跟我聊天,聊过之后我跟他说我觉得你生活得太辛苦了,应该去再下读书,工作和生活会好很多,然后人家跟我说“我不觉得辛苦啊。”那一刻我意识到这次是我在用我的标准去衡量别人的生活,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是如果两个人在一起,这个问题肯定是要面对的,这就是不合适的地方,而我极右的地方就在于没有勇气去面对这种不合适,怕改变不过来同时会失去更多。
谈恋爱就很像是做股票,有的人空仓留着现金准备随时抄底,有的人不畏惧风险宁愿在左侧杀入愿意持有等待上涨,这就是每个人风格的不同,无所谓对错。
我总觉得我面临的问题是经历了太多,让我迈不开向前的脚步,而另一方面,感染者这个身份又让我的脚步更加沉重。我认为同志这个身份其实没什么,出柜的事说出就出了,如果有个男朋友的话我很愿意领回家直截了当地出柜,同志身份于我的障碍就在于社会的主流思想是异性恋的,我不能在大街上看到一个有兴趣的男的就上去问有没有兴趣交往一下。但是感染者这个事你让我怎么开口呢。我为什么只在微博上征友呢,因为我不敢去在其他交友软件上说我是一个感染者。现在很多人在blued上标明自己是HIV+,或者在百度贴吧里直接发照片征友,我都觉得有点暴露隐私。当然,如果我是租房子,软件上这么写也可以无所谓,大不了租期到了我搬走嘛。但是我自己买的房子,这么一写,附近的人都知道这有一个感染者,大家都会猜,玩三点定位也能找出是哪个单元的来。到时候那就热闹了,我要不要卖房子搬走啊?所以我总会开玩笑的说,感染者身份是同志身份之外的另一座大山,我好不容易把第一座爬过去了,又面临一个更难的,这人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前不久微博上讨论药品对感染者的影响,孟林说药物质量的好坏影响的不是感染者的寿命,是生活质量。其实细细品下来,感染者要面临的一系列问题都是这一个性质,它不足以直接致死,只是慢慢折磨你,温水煮青蛙,稻草压骆驼,你总有放弃、受死的时候。一方面朋友总说我无论在自己的事情上,还是在感染者的问题上都顾虑太多,一方面我又总会发现很多身边的朋友和感染者无所畏惧、得过且过。一个机会性感染治愈出院了,高兴归高兴,但是仿佛很多人都打了鸡血,认为任何疾病都可以抢救得过来了似的。也不知道真的是我得病以后怕了、过于谨慎,还是怎的。我总觉得艾滋病终究于医学于社会都是问题,该居安思危,更何况我也不怎么“安”。
今天忽然听到了刘若英的《亲爱的路人》,很是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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