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诊的第1年又352天。李虎去世的第8天。
我和李虎是一个说熟悉不熟悉、说陌生不陌生的关系——在微博上有互动,但是现实生活中只见过一面。7月5号,我和朱羽去佑安医院看了在和疾病斗争的李虎,在去之前我们还特意去了白云观祈福。当时我看到的李虎还是在恢复的,精神很好,所以我一直都以为这是苦尽甘来的最后一关。结果没想到。后来我从摩羯那里听说了李虎肾衰竭的消息,我知道要结束了。对于一个住院治疗一年的感染者来说,经历了那么多疾病,李虎已经很厉害了,而肾脏衰竭对于一个住院一年的免疫低下的病人来说是怎么也无法面对的。所以那几天我一直很矛盾,一方面希望李虎能少受些病痛早升极乐,一方面又希望病情能在千钧一发下有转机。很多人不理解我的忧虑。李虎是个好人,好人应该有好报啊,但是这一年他受了太多的苦。李虎是个好人,无论是在同志运动的圈子里,还是在感染者的圈子里,这样的好人屈指可数,好人少一个,希望就少一个啊。
8月8日李虎的遗体告别仪式,我没有去。周五的工作最多,抽不开身是原因。我更怕如果在场,我会控制不住情绪。当天,江华和雷刚两个人爆出了指责李虎篡改病例煽动医患纠纷的微博。一石激起千层浪。事后我跟朱羽聊这个事情,我们都知道这是一种炒作行为,或者说是潜意识上的嫉妒,在大家追思李虎的气氛下引起的连锁反应。但是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在人家火化当天说三道四的。贼都讲究江湖道义。这点素质都没有,真的是猪狗不如,不知道家长怎么管教的,父母不尽责,往上骂三代都不为过。可是骂他们有用么?
公益圈很乱,江华雷刚之辈可以说只是冰山一角。我不否认每个人都在做事,哪怕是装样子为了拉赞助也是做了。但是用心不用心总是可以衡量的。举个例子,07年的时候记不清是爱知行还是同行发安全套的事,100个套子一包,里面有润滑剂和安全套,大家出去发套子,有的人发不完的放包里第二次去的时候接着发,有的人呢把发剩下的拿回家自己用——当然我觉得这个也可以理解,剩几个了也无所谓——可关键就在于剩多少个的问题,更有甚者装着100个套子出去转了一圈,都带回家了。会不会有人顺便打上一炮我不知道。但是比较中,你就知道人是有差别的。那个时候这个东西是套子,如果这个东西换成是钱呢?问题就严重了。如果钱的另一头又是其他的东西呢?我确诊不是在区一级的疾控,在北京和平里的市疾控,当时志愿者除了记录我的身份证信息,什么都没有跟我说,他问我有什么要问的,我说没有——因为就专业水平来说,他不见得比我多多少。但是对于一个沉默的人来说,他没有任何主动的做为,对于检测到确诊之间情绪积累的释放他没有做什么事情。假设这是一个因为知识不足而被吓到不知所措的人呢?
这个圈子里做或者不做、做多或者做少、主动或者被动,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细数李虎做出来的事迹,我会竖起大拇指称赞他,天津地区因为有了他们这些人感染者的整个生存环境改变了多少;回头去看看江华雷刚,整天除了同志身份认同、出柜、认同、出柜,有什么能让人瞬间想起来的标志。我不是把矛头单独指向江华雷刚,全国现在大概有77个同志运动、感染者关怀的公益性组织,大部分在重复着单调没有进展的工作:做初筛,报名额,按人头领钱;发安全套;帮助同志认同身份和出柜……你丫做初筛能降低艾滋病传染率么?可以说你们帮助感染者度过确诊后的心理波动时期,但是事情发展的目的是要把所有人的变成感染者,都认同自己可以活到正常寿命么?工作重心在哪?难道不是防艾么?为什么不做,是不是因为初筛的钱很好赚?当然我也不否认很多人做身份认同这种数量上的工作不会有李虎那样政策上的突破,但是你好歹做出点动静来啊,名声可是人口口相传的。别开会领钱的时候有人,会一散人就没了。名声没有,连屁都不放。公益圈里还有人各种给自己镀金,某人说自己有十多年的抗艾工作的经验,细数下来至少是2004年了,2004年刚出台四免一关怀政策,公益组织还在酝酿中,丫又不是医护人员又不是政府人员,就投身抗艾工作了?这跟学历造假有一拼,不亚于给自己冠个博士头衔。
无论是同志运动还是艾滋病运动,大小会议都很多,我不晓得为什么开个会要去厦门,是大部分人在厦门呢,还是全国各地往返厦门的交通方便便宜呢?很多时候,我不追究这个,找个风景好的地方会议之余放松一下,是中国办会的习惯。我关心的是,这些人是为了做事多一些,还是为了玩乐多一些。
当你了解了这个圈子里很多负面的事情之后,我想你能体会李虎去世的时候我们于公于私的不舍。有一天,微博上摩羯倡议建立A友的联盟方便联系和反映问题。我给他的建议是:覆盖范围不是问题,关键问题是要有影响力,而这件事孟林和白桦都有在做。我大言不惭地说,中国内地的感染者圈子是孟林在撑着,如果有一天孟林出现变故,这个圈子就麻烦了。我知道有很多像李虎这样活动在各地的人在发光发热,但是真的除了孟林的影响力和李虎的冲劲,很少有人能解决关键的问题,类似晓峰的案例,很难破解。
所以,李虎去世那天,我看到了海河之星追思李虎的文章,忽然想起了逃跑计划《夜空中最亮的星》,听了之后,在办公室里泪奔当场。
昨天,李虎头七。这首歌单曲重复了N次,我做了一个决定,我从2009年离开抗艾的圈子,即使是确诊这近两年的时间里,也在随性地有一搭无一搭地做事情,现在我要重新以一个专业的志愿者的身份来面对抗艾工作。“夜空中最亮的星,请照亮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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