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把子

我去口腔医院补牙，大夫说补不了，牙只能拔掉。朋友听说了，就介绍我去私人口腔诊所，说刘大夫能补，说他的牙就是刘大夫补好的。我听了朋友的，去找刘大夫。

刘大夫的诊所很小，就一间屋，一个人，去时他正给人补牙，我就等着，等他忙完才打的招呼。听说是朋友介绍的，他很客气，还握了握手，瞅他挺粗壮的，手却像姑娘的一样绵软。他让我躺好，开灯检查，检查完补牙，补牙时才感觉手劲很大，牙床都能撼动。有个牙只剩了牙根，他也没拔，给装了颗假牙，他告诉我说，牙不能轻易拔掉，尽量保留牙神经。

牙修补好了，我就没再去诊所，刘大夫让定期来检查，我也没听他的，直到牙又有了毛病才去找的他。有毛病的是那颗假牙，铁丝头呲着，磨得肉疼，见了刘大夫，我就张嘴指给他看，他说别着急，检查完再说。他挨个牙检查了一遍，说有六处八个洞要补，说这些牙都是新坏的，要是早检查早修补就好了，不用这么麻烦，钱也能省不少，话里还是听出了埋怨。

刘大夫没提假牙的事，我以为是忘了就提醒他，张嘴指给他看，他说知道知道，牙补好再说。牙都补好了，他才收拾假牙，摘下看看又装上，拿一小砂轮探进嘴里，砂轮是电动的，像蚊子细细地尖锐了几声，没等反应过来就完事了，我说就这么简单？他说就这么简单。我用舌头舔舔，手指摸摸，铁丝头没了，肉不磨得疼了。

完事他告诉我，说假牙没毛病，是牙把子长出来了。问啥是牙把子？他就比划着跟我解释，说装上假牙牙根还长，就像砍了的树桩又长出旁枝，我说怪不得老硬呢，硬得像铁丝头。他说，牙把子长出来要锉掉，就像去掉树桩的旁枝，不然会穿透口腔的。我问锉掉还会长吗？他说还会长，所以要定期来检查。我听了刘大夫的，就常去他诊所了。

刘大夫手很灵巧，腿不灵便，脚步沉重迟缓，聊起来才知道是静脉曲张，还动过手术，有段血管摘除了。他撸起裤腿给我看，小腿酱紫色，摸摸皮很硬，硬得像人造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