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味相投说榴莲

在水果界，榴莲算是最有个性的水果。先不说她的颜值，就她的气味和滋味，也成了矛盾的综合体，让喜欢的人欲罢不能，让不喜欢的人避之不及。爱之者赞其香，厌之者怨其臭。

其实，我觉得她更像是水果界的一个明星，名气大自然有名气大的理由，粉丝多自然有粉丝多的原因。爱她的人爱她芬芳的灵魂，不喜欢她的人不喜欢她的张扬的味道。

其实，没有吃榴莲之前，没有想过这奇丑无比的水果跟我有什么关系。因为几十年形同陌路，从小时候的无缘得见到后来的视若无睹，我感觉我们像是两条平行线一样，永远不会相交。她有她的世界，我有我的空间。可是，一旦有了关系，从此便脱不开干系，我居然爱上了这个浑身长刺，内心泛黄的家伙，甚至有点迷恋。

其实这个水果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也算是横空出世，我们也算是一见钟情。在她出现之前，苹果是我的最爱，每天都习惯了苹果的陪伴，其他的水果也偶尔客串下，对我来说只是点缀而已。在水果店里见到了榴莲，也是视而不见，眼神都不会多逗留一会儿，因为她的名声太大，身价太高，感觉今生她跟我这样一个平常女人不会有多少牵连，所以从来没有想过亲近她，当然更不会爱上她。因为陌生，所以疏远；因为别人对她的腹诽，所以敬而远之。

可是，偶尔与她遇见，居然成了今生最美的遇见，从此牵牵绊绊心心念念，平淡的日子便多了几分馥郁的期盼。就像是歌中所唱：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记你容颜……她也成了我生命的传奇。

侄子大学毕业在新疆工作，好几年没有回家了，回家探亲自然要来看望我。他知道我爱吃水果，在他心中，最贵的自然就是最好吃的。当然，我生活的这个小城，南方的水果都跋山涉水来招摇过市，身价高的水果也不胜枚举，山竹、车厘子、芒果、椰子、荔枝等等不一而足，偶尔南方的水果来填充我一个北方人的胃，我也感觉像是江南女子一样了温婉了。当他提着大包小包走进我的家门的时候，榴莲自然先声夺人，那独特的味道像是春天一样扑面而来。我说，这味道太上头了，我不敢吃。他说，你试下，榴莲就像是臭豆腐，味道是不太好闻，可是吃起来很好吃的，何况，水果是吃的，又不是闻的。想想也有道理，我看着这个张牙舞爪的水果，真是水果王国里的“刺猬”，真有点束手无策。等到费了好大劲儿把果肉和果皮掰扯清楚之后，我看到淡黄色的果肉，像是《红楼梦》中王熙凤的出场一样，确实有点先声夺人的感觉，味道像是尖锐的利器，又像是凛冽的风，直接击中了我。可是单纯用个“臭”来形容，似乎有点草率了，只能说是味道大，有点冲，说臭有点过分，说香有点违心，其实就是独特，那独特的味道我还是能接受的。小心翼翼尝了一点，味蕾像是花儿一样慢慢在舌尖上绽放，味道在口腔里弥漫，清香像是一滴墨滴到宣纸上，一点一点晕开，香味一点一点蔓延。一种馥郁的清香在口腔里舞蹈胸腔里流散，我忽然感觉好像邂逅了一场盛大的爱情，美好的遇见。我不仅纳闷，这世上还有如此香的水果，真是口舌生香滋味绵长，果肉像是奶油一样顺滑，口感丝滑，我内心暗暗惊叹，像是王熙凤看到林黛玉一样感慨：天下真有这样好吃的水果，我今儿才算吃上了；又像是李贺见到李白一样惊叹，她何尝不是水果王国的“谪仙人”。

我一口气吃了一大块，还有点意犹未尽。 我就纳闷，这么好吃的水果，为何被我拒绝了这么多年，因为不了解，我的拒绝是多么盲目。榴莲之所以称之为是“水果之王”，不仅仅与它的营养价值有关，一定与她的味道息息相关。第一次尝出了“口舌生津”这个词语，我暗暗叹服，榴莲真是貌也惊人味也迷人的家伙，我感觉呼吸里都是清香，空气里都是馥郁的芬芳。我便懊恼，这些年，在别人的议论中我错过了多少芬芳肆意的日子。从那一刻开始，我和榴莲一见钟情，并且就不可救药爱上了，那香味从我的口腔蔓延到我身体的各个角落，我感觉我身体像是一片荒原，等到清香漫过，感觉灵魂飘香，那是浩浩荡荡的春风一样，这场声势浩大的馥郁的芬芳让我眩晕。

从此后，我心驰神往，每当逛超市，我的眼神就在榴莲上飘荡，我的身体也开始应和，像是春天的草听到了春风的呼唤就开始起舞一样。我知道那味道唤醒了身体里的馋虫，那些虫子咬着我的神经，啃噬着我的细胞，我得安抚她们。

我一直想象这么大的果实挂在树上是何等壮观，等有一天，我也去南方，赶在榴莲开花的季节，看看开花的模样。

有个附会传说，中国古代明朝的时期，航海舰队到达今东南亚，品尝当地特产果实时，郑和对这种水果大为赞赏，然而果实只能一年一熟，故命名留恋，后人取其谐音，称作榴梿。这个说法有些牵强，可是，每个水果的背后都是有故事的，我相信，榴莲背后的故事一定很生动有趣。

有一次，当我面对榴莲垂涎三尺的时候，孩子便说，我觉得你和榴莲有一拼呢。我说，是不是都是外表不起眼，内心世界比较丰饶。他说，你想多了，我觉得你们是“臭”味相投，等我将来有钱了，你把榴莲当苹果吃。从此后，我便时时都想，这个梦想什么时候才能实现呢。不过，人必须得有梦想，万一实现了呢。

苹果是旧爱，榴莲是新欢；苹果是婚姻，榴莲是爱情。我就这样在平淡的婚姻中偶尔邂逅爱情，在喜欢与旧爱之间暧昧着，幸福着……

慢慢的，感觉自己也活成了一棵榴莲，浑身可以长刺，内心一定要馥郁芬芳，不管有没有人爱，都要有一颗芬芳肆意的内心。说不上有一天也有人会不可救药的爱上。

如今，榴莲在我的世界里，备受恩宠，生活的褒奖或者刁难都需要榴莲兑现。心情不好的时候，买榴莲，安慰自己；心情好的时候，买榴莲奖励自己。余生，就跟榴莲“臭”味相投，如果有一天不小心也“臭”名远扬了，也是生活对我最大的恩宠吧。

2024.3.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