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格调
(2022-04-10 08:35:50)春天的格调
走在春天里,忽然就想到了“格调”一词。何为格调?格调是指风度、仪态。看着我面前风度翩翩的白鹭,仪态万千的花草,这不正是春天的格调吗。满心的欢喜从心底深处一点点溢出来,我的眼神也变得柔软而又多情。内心像是一个湖,有水草,有小舟,有水鸟,我内心翻动着“小舟从此逝,春天寄余生”,在无限的春光里,总是渴望一种地老天荒。
走在荡漾的春风里,一缕风佛过手心,似乎春天偷偷握了我的手,一朵花开在眼底,像是和春天偷偷约了个会,喜悦中总有一种赴约的冲动。春天是爱情,内心总有一种无法蓬蓬勃勃的一种力量,到了夏天就像是亲情,花花草草都开好了,就是一种如约而至的一种归属感。
大西北的春天像是个性鲜明的孩子一样,想风是风,想雨是雨,有时候还雪花飞舞,四季的天气都可以在春天的舞台上轮番上演,习惯了春天的任性,全然不在意冬天的感受,似乎就以如此激越的方式让冬天给自己腾出底盘。一场风,似乎就摇醒了春天,一场沙尘就覆盖了冬天,冬天与春天的交接仪式显得有点激烈,如果草木都是兵器,用得上刀光剑影这样的词语了。
我喜欢夜里被风唤醒,我似乎听到了春天铿锵的脚步声,我就想像着窗外是如何尘土弥漫,风声呼啸,真的有一种“黄沙百战穿金甲”的豪迈。有时候一夜之间,又是“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盛开。春天像是川剧一样有一种变脸的艺术。
一夜之间,草绿了,一夜之间花开了。等待花开的过程是最好的,像是我和春天在暧昧,我在等待春天的表白一样,等到花开了,似乎关系明朗了,反而没有了秘密的喜悦了。
其实,大西北的春天最经得起等待了,等着等着春就来了,走着走着花就开了。春天就是从泥土里钻出来,从生硬的地面上挤出一丝丝绿,在阳光集中地方慢慢氤氲开来,从田野里来奔跑而来,从沟渠里蹀躞而来,似乎风风火火,又好像迁延漫步。因为来的迟,所以就显得格外殷勤,几乎是一个一个样,十天亦或者半月,就把这个城市打扮得千娇百媚。
没有课的时候,喜欢一个人在校园里,陪陪花草,给花草拍怕照,和花草合个影。我感觉自己像是草木一样简单而又深情,我想起作家汪曾祺说:“如果你来访我,我不在,请和我门外的花坐一会儿……”多么温馨的提示,草木有心,替我陪伴你。
看着花丛中麻雀们的身影,娇小而又灵动,蹦蹦跳跳可爱之极,便觉岁月不惊不扰,享受四季静好。
甘州的四月配得上“最美人间四月天”,连翘、榆叶梅、杏花、梨花等争着赶趟儿。像是朱自清笔下的春天,有时候又觉得气势上远远胜过了朱自清笔下的春天了。
有时候,看着窗外的春天,教室里孩子们青春的容颜,似乎感觉春天和孩子们相得益彰。我最喜欢的一隅就是校园里的民勤会馆。这座老宅子在光阴里安稳又踏实,看不出岁月的痕迹,处处都是时光的足印,那些雕花的栏杆,精美的窗棂摸上去温暖又有质感,似乎能触摸到光阴深处的暖意。院子里的那棵槐树,对春天有点迟钝,对冬天自然也不敏感,那一树的叶子像是密密匝匝的时光,而树上的鸟窝,像是光阴的堡垒,盛放着一代代鸟雀岁月安然。不知道有没有“高处不胜寒”的感觉,但是“起舞弄清影”的时候一定是快乐翩跹的时候。
校园里的玉兰花开了,我想起了陆游的“湖山胜处放翁家,槐柳阴中野径斜”的
诗句。山阴是他的山阴,湖光山色也是他的,小路也是他的,盛开的木笔自然是他的。而今,甘州也是湖光山色,丁香树、杏树下的小径也是我的,这一树的木笔开得明艳而又傲娇。你也许无法想象,一棵光秃秃的树,就突兀地开出了一朵朵粉嘟嘟的花。不管她叫木笔还是辛夷,都不重要,她就是开得那么诗意,简直像是枝叶里的诗句,就是那么卓尔不群。似乎开花就像是写文章也一样,有些花需要铺垫,需要打腹稿,一直等着叶子慢慢长,等到叶子长大了,花儿才慢慢打花苞,活儿才有条不紊的开;有些文字,不需要铺垫,一气呵成,就像是木笔,全然不管叶子的感受,没有一片叶子陪衬,就单纯的挂了一树的花朵,不大不小,开得恰到好处。没有牡丹的硕大,没有丁香的细碎,似乎开得节制又落落大方,花瓣不多不少,刚刚好,颜色不浓不淡,一切都恰到好处。我想起《登徒子好色赋》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站在树下,我满心温柔的欢喜,而我分明能感到内心的温柔是有色彩的,是梦的颜色;我的欢喜都是有形状的,是水的形状。我站在阳光下,我的内心的喜悦“千朵万朵压枝低”的分量,才知道,愉悦是有分量的。走在校园里,看看纷纷扰扰的花朵,内心的快乐也纷纷扰扰,我感觉心花路放的滋味,是唯有大自然才能给予的。
就这样,每天下班的路上,我喜欢放慢脚步,看柳树一天一天样,鹅黄,嫩绿慢慢涂抹着城市的容颜。楼下草坪上的连翘挂了一树的鹅黄,干净而又温暖,我喜欢的色彩。榆叶梅一直都开得闹嚷嚷红扑扑的,似乎那就是春天的主打色,浓桃艳李,花红柳绿才是主题的注脚。我是喜欢的。
没课的时候,我喜欢和花草们在一起;有空的时候,和春天在一起。我便感觉到大西北的春天,是高调的;甘州的春天,更是傲娇的。
2022.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