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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感的罪恶与有限的责任

(2015-06-13 09:40:45)
标签:

文化

分类: 段鑫星译著

当清晰而恐怖的火灾这样的大灾难的梦境与现实中的未来事件相联结时,不管自己住得离那事件有多远,梦到画面的人仍会认为自己与此脱不了干系。梦境的熟悉感会引起强烈的紧张感,在心灵和头脑中产生某种个人化的联结。国家另一角落发生的火灾变成自己的火灾,因为它开始于我们的梦。

对很多人来说,这样的紧张联结带来一种责任感和负罪感——好像是我们让灾难发生的。我们想知道,是否应该告诉某些人,提醒他们,即使我们心里明白,自己也不知该联系谁或是说什么来劝服陌生人认真对待这个预感。

这种罪恶感与那种幸存者的罪恶感并不相同。产生预感的人需要忍受眼睁睁看着灾难不是一次而是两次发生的巨大痛苦,他们无法做任何事来阻止灾难的发生。他们需要为自己的预感找到目的或是理由,这种需求会让他们产生一种个人责任的错位感。一些人相信自己的认识(尽管有些含糊不清)会强加给他们一种要保护他人或是阻止事件发生的责任感。尽管梦境与现实事件的联结已经超出他们的掌控范围,并且不在自己的社区里发生,有些人还是会猜想自己是否被上天安排在清醒生活中做出反应,是否被上天安排来保护陌生人,或者阻止灾难的发生——否则为何自己会经历一场如此恐怖的梦?他们的无助可能会导致一种个人的挫败感,就好像没有找到梦境赋予他们的更高目标和意义。

一些人感到罪恶感,是因为好像是自己在最初时刻引发了如此恐怖惨烈的事件。他们忘记了预感的局限性和非常现实的局限——他们必须接受自己只是普通人。假如他们没有一个支持的共同体,来帮他们承认预感的同时也检查现实生活中个人责任的局限性,很多人会迷失自己。

对于世界中重大灾难的神圣责任感可能会将一个人摧毁。没有任何一种预知让每个人都安全快乐。假如远距离灾难的画面惊扰了我们的梦,我们每个人都必须决定自己可以在多大程度上帮助他人。很多书籍都记录了全国各地的人们从有关飞机失事或者火灾的不安的梦境中惊醒,还有提前几星期梦到“9.11”事故中建筑物粉碎的画面,直到他们在电视上看到这些事故的报道时,他们才知道自己梦境的意义。一些梦境的主人也许已经辨识出来这是将要降临的袭击,但他们还是对阻止悲剧的发生无能为力。

大多数关于灾难的预感并不能给人足够的信息去改变或者避免灾难。同时,即使预感的确给出了避免灾难所需要的所有细节,那我们又能做些什么呢?假如你从传递每个细节(灾难是什么、它在何时发生、它在何地发生,它将如何发生等)的梦境中醒来,那么在现实中,你会根据这些信息做什么呢?大多数人仍没有那种把握和权威,去说服那些直接卷入灾难的人,使其改变自己的计划。除了电视、电影中的那些“经济英雄”之外,没有人具有那种自然的权威,这种权威足以让著名的专家仅仅因为陌生人的警告就改变自己的计划。

航空工程师罗格·博伊斯乔利(Roger Boisjoly)虽然没有发生过预感,但他的经历可以告诉我们,说服他人改变计划有多难。上世纪80年代初,他在一家承担美国国家航空和宇宙航行局航天飞机项目的工程技术公司工作。他的工作是保证航天飞机的“O圈”连接在一起,这是飞机火箭的圆柱形燃料气缸的重要环节,这项工作一直保持着很好的工作秩序。1986年,博伊斯乔利和他的同事发现,航天飞机在冰点温度环境中,“O圈”几乎是对不上的,这会让大量的火箭燃料泄漏出去,导致致命的爆炸。在“挑战者号”航天飞机灾难性事故发生之前的日子里,博伊斯乔利尝试了很多方法警告美国国家航空和宇宙航行局:O型环在冰点温度下会发生故障。航天飞机的发射时间已经因恶劣的天气被延迟了,他知道飞机肯定要暴露在冰点以下的温度环境中了。在飞机发射的前一天,他和公司经理以及国家宇航局的官员见面解释了这个问题。在他说完所有的警告之后,掌权的人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发射。“挑战者”号航天飞机在发射后的仅仅73秒后就爆炸,这都是因为“O圈”的问题。

博伊斯乔利拥有与决定航天飞机延迟是否继续发射的决策者直接接触的机会,并且他也是他们公认和信任的“O圈”方面的专家。但他还是很难说服他们延迟飞机发射。68我一直设想假如国家宇航局的官员们接到了一个告知可能事故的电话,结果又会如何——这个电话不是来自一个受人尊敬的工程师,而是一个受人尊敬的歌剧演员,饱受尊重的会计师,或是一位饱受尊敬的医务工作者,他们因为自己的恐怖梦境想让官员们延迟发射。不管这个画面多么逼真,不管他们多为这些特别细节奔走相告,这些做梦者都不具有改变事件的权威。

我们如何学习在能力范围内生活?我采访的人都会尊重自己的现实界限。他们并不期待自己的预感可以拯救所有人,并且也不会因为自己承担不起的责任感被预感捆绑。查理的一次经历完美诠释了接纳自我现实局限的有效性。那天他等待着自己预感到的一场致命车祸在晚上发生。除了期望事情向好的方向发展他不能做任何事,所以他决定不去考虑警告别人或尽力使其避免事故。他试着在情绪上做好面对这样突然悲痛事件的准备,但他不过因为觉得自己本该做得更多而严厉责备自己,在车祸发生时,他并没有罪恶感。他接受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并根据自己的专业经验和生活常识选择利用接收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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