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读《随园诗话》(166):早知泡影须臾事,悔把恩仇抵死分
(2023-09-01 09:54:09)卷五(七)
吴中七子,有赵损之而无张少华,二人交好,忽中道不终,都向余啧啧有言;而余亦不能为两家骑驿也。未十年,张一第而卒,赵亦殉难金川。史弥远云:“早知泡影须臾事,悔把恩仇抵死分。”信哉!少华《苏堤》三首云:“拍堤新涨碧于罗,堤上游人连臂歌。笑指纷纷水杨柳,那枝眠起得春多。”“碧琉璃净夜云轻,箫管无声露气清。好是柳阴花影里,月华如水踏莎行。”“沙棠衔尾按筝琶,邻舫停桡静不哗。云母窗中双鬓影,亭亭低映小红纱。”《消夏》云:“水厄不辞茶七碗,火攻愁对烛三条。”(吴中七子,有赵文哲而没有张熙纯,二人原来交情不错,忽然中间有了嫌隙,都向我说了些不开心的话;而我也不能给他们两家当传话人啊。没过十年,张熙纯刚一登第成为举人就去世,赵文哲也殉难于金川平叛之战。史弥远说:“早知泡影须臾事,悔把恩仇抵死分。”真的是这样啊!张熙纯作《苏堤》诗三首:“拍堤新涨碧于罗,堤上游人连臂歌。笑指纷纷水杨柳,那枝眠起得春多。”“碧琉璃净夜云轻,箫管无声露气清。好是柳阴花影里,月华如水踏莎行。”“沙棠衔尾按筝琶,邻舫停桡静不哗。云母窗中双鬓影,亭亭低映小红纱。”《消夏》诗有句:“水厄不辞茶七碗,火攻愁对烛三条。”)
吴中七子,清代七位著名诗人、文学家钱大昕、曹仁虎、王昶、赵文哲、王鸣盛、吴泰来、黄文莲的并称。因为他们都是江苏嘉定、青浦(今上海市)一带人,且以文学词章齐名,被沈德潜推为“吴中七子”。连臂,释义:手搀手;臂挽臂。沙棠,一种树木。释义:1、木名。木材可造船,果实可食。《山海经·西山经》:“(昆仑之丘)有木焉,其状如棠,黄华赤实,其味如李而无核,名曰沙棠;可以御水,食之使人不溺。”《吕氏春秋·本味》:“果之美者,沙棠之实。”
晋郭璞《沙棠》诗:“安得沙棠,制为龙舟,汎彼沧海,眇然遐游。”
清吴兆骞《同陈子长坐毡帐中话吴门旧游歌》:“沙棠之桨云母舟,美人玉袖搊箜篌。”2、指这种植物的果实。 南朝宋傅亮
《芙蓉赋》:“岂呈芬于芷蕙,将越味于沙棠。”
3、传说中的一种玉名。《淮南子·墬形训》:“上有木禾,其修五寻。珠树、玉树、璇树、不死树在其西;沙棠、琅玕在其东。”高诱注:“沙棠、琅玕皆玉名也,在木禾之东也。一说,沙棠,木名也。”云母,矿石名。俗称千层纸。晶体常成假六方片状,集合体为鳞片状。薄片有弹性。玻璃光泽,半透明,有白色、黑色、深浅不同的绿色或褐色等。不导电,隔热,耐高温,耐潮防腐。白云母可供药用。中国古代就有对云母的记载,《淮南子·墬形训》:“磁石上飞,云母来水。”后来用“云母”来形容性质、状态、光色等如云母的事物。1美石。五代齐己《再游匡山》诗:“径危云母滑,崖旱瀑流乾。”
宋晁补之《千秋岁》词:“水精溪绕户,云母山相砌。”2白色的花。唐
李商隐《和马郎中移白菊见示》:“浮杯小摘开云母,带露旋移缀水精。”3鳞片。宋陆游《湖村春兴》诗:“酒借鹅儿成浅色,鱼凭云母作修鳞。”4冰雪。唐元稹《酬乐天雪中见寄》诗:“镜水遶山山尽白,琉璃云母世间无。”5泉水;光洁的水面。唐章孝标《方山寺松下泉》诗:“注瓶云母滑,漱齿茯苓香。”宋毛滂《玉楼春·立春日》词:“小园半夜东风转,吹皱冰池云母面。”水厄:1、溺死之灾。《北齐书·循吏传·房豹》:“
绍宗自云有水厄,遂于战舰中浴,并自投于水,冀以厌当之。”2、饮茶。三国魏晋以后,渐行饮茶,其初不习饮者,戏称为“水厄”。后亦指嗜茶。《太平御览》卷八六七引南朝宋刘义庆《世说新语》:“晋司徒王蒙好饮茶,人至辄命饮之,士大夫皆患之。每欲候蒙,必云:‘今日有水厄。’”清金农《湘中杨隐士寄遗君山茶奉答》诗之三:“答他纱帽笼头坐,水厄虚名直浪传。”
茶七碗,典故。出自唐朝诗人卢仝的《走笔谢梦谏议寄新茶》的茶歌。“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惟觉两腋习习清风生。……”
烛三条,典故。唐代考进士科,试日可延长至夜间,许烧烛三条,故唐人诗文中常言“三条烛”。
五代王定保《唐摭言·敕赐及第》:“及小归公主文,
韬玉准敕放及第,仍编入其年榜中。韬玉置书谢新人,呼同年,略曰:‘三条烛下,虽阻文闱;数仞墙边,幸同恩地。’”
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前集·王禹玉》引《复斋漫录》:“《杜阳杂编》言:‘舒元舆举进士,既试,脂炬人皆自将。’以余考之,
唐制如此耳。故《广记》云:‘唐制,举人试日,既暮,许烧烛三条……’而旧说亦言举人试日,已晚,试官权德舆于帘下戏云:‘三条烛尽,烧残举子之心。’而举子遂答曰:‘八韵赋成,惊破侍郎之胆。’”
真老实人言:
文人相轻,自古恶习。因对诗文见解不同而老死不相往来者,屡见不鲜。然人生不过百年,且前路难知,祸福莫测,际遇变化亦多在瞬间,何必恩怨情仇,抵死相分?本条诗话所记张熙纯《苏堤》诗三首,清新秀丽,婉转动人,看得出诗人才华横溢、情趣盎然,却在登第不久撒手人寰,令人扼腕。而其生前失和之好友吴文哲亦罹难于战火之中。双星陨落有先后,一生恩怨无解时。袁枚为之哀叹,亦为之惋惜。观当今作诗群体,此类事亦不少。文才不高而脾气极大者时有所见,微信群里相互指责并怒而拉黑者大有人在。何必如此?何必如此?何必如此?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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