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太守者,好立名,而文字不甚了了。会府试文童,有贿嘱幕友、冀得首名者。(有一位太守,喜欢沽名钓誉,然而对于文章之道却不大明白。有次正赶上府里考试童生,有一个人行贿买通了太守的幕友,希望得到第一名。)
幕友知某守不学,又多疑,往往微行窃听。一夕阅卷,侦守将至,拍案叹息曰:“佳文,佳文!可惜!”呼一友曰:“君试观之,童子中乃有此才!”其一人曰:“倾吾已阅百卷,间有佳构,似此作色色精到,竟罕其匹。虽拟以第一无愧也。”某曰:“是决不可。微闻此生富于资,东人(东家,主人)善疑,宁少抑之,吾辈毋受恶名。其三五之间乎?”一人曰:“说亦良是,然此生屈矣。”某曰:“衡文当否,责在东人。我辈谁知者!”守悉闻所言而去。(幕友知道太守不学无术,性又多疑,常常好暗中窃听。有一天晚上阅卷时,暗中察看到太守将要来到了,某幕友便拍案叹息说:“好文章!好文章!可惜!”喊过另一个幕友说:“您试看看这文章,没想到童生还有这样的人才!”其中一个幕友说:“刚才我已看过百来份卷子,偶尔也有好的,但象这篇文章样样精到,竟然少有比得上的。即使考虑给他第一名也无愧啊。”某幕友说:“那样是决不行的。我似乎听说这个考生很有钱,咱们的主人又好怀疑,宁肯稍降低他的名次,我们也不要蒙受作弊的坏名声。所以把他排在第三、五名之间吧?”一个人说:“您说的也实在对,然而这个考生受委屈了。”某幕友说:“文章评判的得当与否,责任全在主人。我们谁管它!”太守把这些谈话全都听去而悄悄离开了。)
他日荐卷,守携一卷出而笑曰:“公等目不识文耶?此卷突过首作,乃列之第四何也?”某笑不答。一友踧踖(cùj促及)以情告。守摇首曰:“否,否,避嫌非贤者事,科第中宁无富家郎乎?”卒首拔之。而幕中瓜分八百金矣。(另一天推荐优秀考卷时,太守抽出一份考卷笑着说:“先生们难道有眼不能识别文章吗?这份考卷超过第一名,而排为第四名是为什么呢?”某幕友笑而不答。一个幕友吞吞吐吐地告诉他是为了避嫌的实情。太守摇头说:“不必,不必,避嫌不是贤明公正之人的事,科举考试中难道就不能有富家子弟吗?”到底还是排在了第一名。而此时幕友们已在瓜分那人的八百两银子的贿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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