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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驭虚墓志铭(清)方苞

(2023-07-21 14:02:30)
       《陈驭虚墓志铭》是清代散文家方苞为陈驭虚撰写的墓志铭。这篇文章用简洁的笔墨,勾画了一位奇人形象,他医术高明,但蔑视权贵,不给权贵治病,不与他们结交;权贵们欲驾驭他,图谋让他作医官,他却称病折磨自己而死。文章既刻画了陈驭虚反抗权贵的鲜明人物形象,又深刻地反映了当时制度腐败、环境污染疾疫流行的社会现实。这篇墓志铭因事传人,简笔勾画,形象生动,堪称佳构。
       君讳典[1],字驭虚,京师人。性豪宕[2],喜声色狗马[3],为富贵容,而不乐仕宦。少好方[4],无所不通,而独以治疫为名。疫者闻君来视,即自庆不死。京师每岁大疫,自春之暮至于秋不已。康熙辛未[5],余游京师,仆某遘疫,君命市冰以大罂贮之[6],使纵饮,须臾尽;及夕,和药下之[7],汗雨注,遂愈。(陈君名典,字驭虚,京城人。性情豪迈奔放,喜好歌舞女色,有富贵人的仪态,但不喜欢做官。少年时喜好医术,治病无所不能,并以治疗疾疫而闻名。患病者听说陈驭虚来为他们治病,都庆幸自己不会死去。京城每年要暴发一次疾疫,从暮春至秋天,流传不止。康熙辛未年,我游历京城,某仆人染上疾疫。陈驭虚让人买来冰块用大瓮贮存,让病人猛饮冰水。一会就喝完了;到晚上,再用冰水冲药喝下,病者汗如雨下,于是病就好了。[1]讳:名。古时对于尊长不直呼其名叫做“避讳”,故亦称名为讳。[2]豪宕:豪迈放纵,无所拘束。[3]声色:歌舞女色。[4]方:方术,指医、卜等术。[5]辛未:康熙三十年(169I)。[6]市:买。罂(yng婴):小口大腹的盛酒陶器。[7]和(huò祸):拌和。)余问之,君曰:“是非医者所知也。此地人畜骈阗[8],食腥膻,家无溷匽[9],污渫弥沟衢[10],而城河久堙[11],无广川大壑以流其恶。(我问他能很快治愈病人的原因,他回答:“这不是一般的医者所能知道的。这个地方人和牲畜相杂居,吃腥羶的食物,家里又没有厕所,污水横流,弥满街道,而城里的河道久已淤塞,没有大河能流走污水。[8]骈阗:亦作“骈田”、“骈填”,众多而相连接。[9]溷(hùn混)匽:厕所。[10]污渫:脏水。衢(qú渠):四通八达的道路,这里指街道。[11]堙(yn因):堵塞。)方春时,地气愤盈上达[12],淫雨泛溢[13],炎阳蒸之,中人膈臆[14],困惾忿蓄[15],而为厉疫[16]。冰气厉而下渗[17],非此不足以杀其恶[18],故古者藏冰,用于宾、食、丧、祭[19],而老疾亦受之,民无厉疾。吾师其遗意也。”(正当春天,地气充满升腾,雨水泛滥,炎阳蒸发,致使人染病。冰气寒冷而向下渗入,除了冰就没有什么能阻止恶气的,因此古时的人藏冰,用于举行宴会或办理丧事,老者患者也享用,老百姓没有生病的。我借用的是古代流传下来的思想。”[12]愤盈:充满,聚集。[13]淫雨:久雨。泛溢:涨满。[14]中(zhòng众):伤害。膈臆:泛指内脏。[15]困惾(zng宗),阻塞不通。忿蓄:积聚不散。[16]厉疫:即疠气,亦称疫疠,中医学名词,一种瘟疫。[17]厉:猛烈。[18]杀,减少,削弱。[19]宾:宾礼。古代五礼(吉、凶、军、宾、嘉)之一,为诸侯朝见天子时的礼节。
  余尝造君,见诸势家敦迫之使麇至[20]。使者稽首阶下[21],君伏几呻吟,固却之。退而嘻曰:“若生有害于人[22],死有益于人,吾何视为[23]?”君与贵人交,必狎侮[24],出嫚语相告謷[25],诸公意不堪,然独良其方,无可如何。余得交于君,因大理高公[26]。公亲疾,召君,不时至[27];独余召之,夕闻未尝至以朝也[28]。(我曾经拜见陈驭虚,见到许多有权势人家派来的请他去看病来的使者成群聚集。这些使者在台阶下叩头行礼,陈驭虚伏在案上呻吟(装病),坚决推辞。人走后他从堂下退下嘻笑着说:“他活下来对人有害,死去对人有益,我为什么要为他治病呢?”与贵人交往,一定要戏弄侮辱他们,说出傲慢的话语非议他们。那些王公贵族不能忍受,但是,都认为他治病有方,对他也无可奈何。我能够结交他,是凭借大理高公的介绍。高公的父亲曾经患病,召他来,也没有按时而至;唯独我召他,晚上听说了,未尝等到早上才来。[20]势家:权势之家。使:使者,奉命办事的人。麜(qún群):成群。[21]稽首:叩头行礼。[22]若:他们。指那些请他看病的有权有势的人。[23]视:诊视,看病。[24]狎(xiá匣)侮:戏侮,不尊重。[25]嫚(màn慢):倨傲,轻侮。訾謷:非议。[26]大理高公:高裔字素侯,宛平人,翰林出身,官至大理寺卿。方苞进学为秀才时,高素侯正充任学使视学江南,对方苞极为器重,方苞也始终师事之。[27]不时至:不能及时到达。[28]“夕闻”句,没有晚上听说等到天明才去的。)
  君家日饶益,每出,从骑十余,饮酒歌舞,旬月费千金。或劝君谋仕[29],君曰:“吾日活数十百人,若以官废医,是吾日杀数十百人也。”诸势家积怨日久,谋曰:“陈君乐纵逸,当以官为维娄[30],可时呼而至也[31]。”因使太医院檄取为医士[32]。君遂称疾笃,饮酒近女,数月竞死。(陈驭虚家一天天地富裕起来,每每出门,数十人骑马相随,纵酒放歌,每月耗费千余两银子。有人劝他谋个官职,他说:“我每天使数百人活下来。假若因为做官废弃了医事,这样就是我每天谋杀了数十百人。”那些有权势的人家对他怨恨一天天地增加了,有人献计说:“陈驭虚以放纵享受为乐,当以官住束缚他,可以让他随叫随到。”于是让太医院下文书任命他为医士。陈驭虚于是称病.放纵饮酒,接近女色,数月以后,竟然去世。[29]谋仕:想法作官从政。[30]维娄(l吕):系马曰“维”,系牛曰“娄”。“以官为维娄”,意即以官位束缚,使不得自由。[31]时:随时。[32]檄:征召文书。医士:明清时代的太医院,长官为院使,下设御医、吏目、医士等,专为宫廷及官吏看病。
  君之杜门不出也,余将东归,走别君[33]。君曰:“吾逾岁当死,不复见公矣。公知吾谨事公意乎[34]?吾非医者,惟公能之,幸为我德[35]”乙亥[36],余复至京师,君柩果肂[37],遗命必得余文以葬。余应之,而未暇以为。又逾年,客淮南,始为文以归其孤[38]。(陈驭虚闭门不出时,我准备东游而归。去和他道别。他对我说:“我不过一年就要死去,不能再见到你了!您知道我恭谨地对待你的用意吗?我无非是个医生,只有您能替我作传,希望我能受到您的恩惠。”乙亥年,我再到京城,听说他又留下遗言,一定要得到我替他写的文章才下葬。我答应了,但没有时间完成。又过了一年,客居淮南,才写下文章送给他的儿子。 [33]走别君:去与他告别。[34]“公知”句:你知道我恭谨待你的本意吗?谨:恭谨,不轻慢,有敬重之意。[35]德:恩惠。言外之意即希望为我作传以传名。[36]乙亥:康熙三十四年(1695)。[37]柩:已盛尸体的棺木。肂(sì四):暂时掩埋。古人因为某种原因(如选择基地等)在正式安葬之前先行假葬,暂时掩埋。[38]孤:死者之遗孤,指儿子。
  君生于顺治某年共月某日,卒于康熙某年某月某日,妻某氏,子某。铭曰:
  义从古[39],迹戾世[40],隐于方[41],尚其志[42]。一愤以死避权势,胡君之心与人异[43]?(陈驭虚生于顺治某年某月某日,死于康熙某年某月某日。妻某氏。子某。墓志铭:他的德义可以追古,他的行为违背世情。埋首行医,守志不移。愤然而死避开权势,为什么你的心思与常人迥异?
 [39]义从古:思想品格追随古代的清高之士。[40]迹:行迹,行为。[41]隐于方:借方术(指行医)以隐居,不求仕宦。[42]尚其志:高尚其志,指陈驭虚守志不移。[43]胡:何
整体赏析
       陈驭虚是作者的好朋友,他不是医生,却精于医术,“不乐仕宦”而“隐于方”。他行医是为高尚其志、固守其操,最后为避权势,竟然“一愤而死”。文章选取“治疫”一事来表现他的高明医术;用“拒诊”、“拒仕”两件事来表现他的人品气骨,突出了他固守其操、善恶分明、刚正不阿的品格。
“治疫”一事集中体现在文章的第一段中。在简单交代墓介绍之后,突然折转一笔,从侧面烘托,赞扬他妙手回春的医术:“疫者闻君来视,即自庆不死”。这一番正反相衬的虚写之后,立即转入具体的记叙,举出自己亲见的一件事,正面叙述他给人治病的情形,而这段记叙又极讲究层次,先说治疗经过,说明疗法奇异:“命市冰以大罂贮之,使纵饮。”再写治疗效果;“和药下之,汗雨注,遂愈。”然后递进一层,记叙他的一篇谈话,分析疫病原因,找准病源,并借鉴古人的经验,寻求出医理。既使这种精湛的医术有合情合理的解释,又写出了人物治世救民的济世思想,和下文写他的品格与气节暗通关节。
第二、三两段则递进一层,从品格、气骨的高度对人物作进一步的描绘。先写“拒诊”。他行医于世,自然是治病救人。但当“诸势家敦迫之使”蜂拥而来,以“稽首”之礼请他出诊时,他却装出种种病态,“固却之”。这是因为“人”在他心目中有善恶之分:“若生有害于人,死有益于人,吾何视为?”他正直刚强,嫉恶如仇,憎恨那些祸害人民的达官显贵到了“恨之欲其死”的程度。而与贵人交往时,则“必狎侮,出嫚语相訾謷”,全然不顾可能带来的祸害。为一般并无劣迹的达官显贵治病,也往往不能随叫随到。相反,对挚友方苞的召请,却是招之即来,相比之下,他的“迹戾世”,重情义、轻势利的品德便表现得十分突出。这旁逸斜出的一笔,也为下文嘱托作者为其作墓志铭预作为伏笔。
这种处世态度必然招致权贵们的妒恨,但又因“良其方”而“无可如何”。于是,便策划了一个可“时呼而至”的阴谋来限制他:“使太医院檄取为医士”。但他却“称疾笃,饮酒近女,数月竟死”,以一种决绝的态度来对待这批权贵。至此,一位刚强不屈、济世为民的方士的形象已写得跃然纸上了。作者又再补叙一笔,交代自己受托为其作志铭的经过。最后以简短的铭词将上文所叙种种品格一一收束,和开头的概括性介绍一一对照,显得首尾圆台、神酣情足。
这篇文章体现传统古文理沦的另一个特点,便是对人物的评价力求公允。唐宋大家之一的曾巩在阐释欧阳修关于碑志应“事信言文”的主张时,曾明确指出要“议之不恂”而“文章兼胜”,评价应“公与是”(曾巩《寄欧阳舍人书》),方苞这篇文章对墓主的评价也一样,对陈驭虚的挥金如土,“喜声色狗马,为富贵容”,“饮酒歌舞,旬日费干金”,作者不无褒贬,行文中也暗含着对这种习气的批评在内,但认为瑕不掩瑜,对人物主要品格,他又给予了深情的赞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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