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郑燮：潍县署中与舍弟第五书
(2023-06-11 09:15:37) 文章以沉着痛快为最，(沉着痛快:书法，文章深厚稳健，直率而无拘泥之态。)左、史、庄、骚、杜诗、韩文是也。间有一二不尽之言，言外之意，以少少许胜多多许者，是他一枝一节好处，非六君子本色。而世间纤小之夫，专以此为能，谓文章不可说破，不宜道尽，遂訾人为刺刺不休。夫所谓刺刺不休者，无益之言，道三不着两耳。至若敷陈帝王之事业，歌咏百姓之勤苦，剖晰圣贤之精义，描摹英杰之风猷，岂一言两语所能了事?岂言外有言、味外取味者，所能秉笔而快书乎?吾知其必目昏心乱，颠倒拖沓，无所措其手足也。王、孟诗原有实落不可磨灭处，只因务为修洁，到不得李、杜沉雄。司空表圣自以为得味外味，又下于王、孟一二等。至今之小夫，不及王、孟、司空万万，专以意外言外，自文其陋，可笑也。若绝句诗、小令词，则必以意外言外取胜矣。
“宵寐匪祯，札闼洪庥。”以此訾人，是欧公正当处，然亦有浅易之病。“逸马杀犬于道”，是欧公简炼处，然五代史亦有太简之病。高密单进士烺曰：“不是好议古人，无非求其至是。”（这句话通常写作“宵寐匪贞，札闼洪休”，洪休，洪福。意思是“夜梦不祥，题门大吉”。相关的语句是：《宋稗类钞．文苑》：“宋景文修唐史好以艰深之句，欧公思所以讽之。一日大书其壁曰‘宵寐非祯，札闼洪休’。宋见之曰：‘非夜梦不祥，题门大吉耶?何必求异如此。’”后用以嘲人作文用语故作艰深古奥。北宋翰林学士宋祁主持编纂《新唐诗》，欧阳修是他的助手。在编纂过程中，宋祁故意使用冷僻深奥的字。欧阳修虽极为不满，但不便直言相劝。
一天，宋祁又用“持水内石”来代替“以水投石”，用“蓬在麻中，不扶则挺”代替“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用“震雷无暇掩聪”代替“疾雷不及掩耳”。欧阳修便写了“宵寐匪祯，扎闼洪庥”八个
字悄悄放在书案上。无意间宋祁看见 这八个字，他看了半天，不解其意，只
好厚着脸皮向欧阳修请教。欧阳修笑着说:“昨夜我做了个梦，怕不吉利，就 写了这个纸条，意思就是‘夜梦不祥，
出门大吉’。”宋祁郑重其事地说：“为 什么要用这么生僻的字呢，叫人看不懂？ ”欧阳修说道：“老先生编纂唐书，
造字奇思幻构，晚生学有所通，故略试 一二，不当之处，望老先生斧正。”宋祁面红耳赤，半天没有说出话来。从此
以后，他再也不使用生僻的字词了。）
自宋以后，文人画兴起，“写字作画”，从不登大雅之堂的“巧艺”“末伎”，渐成为文人雅艺，明清以来，更成为“名士”风范的标配，士大夫争先矜夸以为能。郑板桥本人，是职业画家出身，以江湖卖画为生，饱受世间风霜冷眼。直到中年才进入仕途，达成生平志愿，也完成了身份的转变。在这种出身背景之下，他对“写字作画”的看法和一般人不同，怀有着一种又爱又恨的复杂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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