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载中…《客窗闲话》·调白
(2022-04-08 14:14:14)盗之为道大矣，自响马老瓜，以至丢包绺窃（剪断人家系钱包的带子或剪破人家衣袋以窃人钱财的窃贼。），名目多端，神乎其技者，见诸载籍已不乏人。又有所谓调白者，益超出其俦而近乎神怪。有曰“下八洞”者，人之财物，一过其目，即能摄去。其最者曰“上八洞”，无须露财，与人同止息，即知其囊中物数，默运潜移而不觉也。闻有楚商胡某者，为其主收债，朱提盈箱，买舟而返。途遇一客，负箧幞被（用袱子包扎衣被,意为整理行装。），呼舟共济。舟子辞之，胡悯其孤，招之同艇。其人谈甚豪，襟怀慨爽，胡甚乐之。饮食与共，谈数日，觉其非士非商，益畏而敬之，恒投其所嗜而助其不足，客甚德之。
将抵其处，乃谓胡曰，“别有日矣，余有所言，得无惊骇。因公长者，敢以实陈，誓不为公害也。”胡曰：“吾二人，虽邂逅之交，亦云睦矣，请直言毋隐。”对曰：“余上八洞也，始睹公舟，知为重载，既蒙容纳，益知有货若干，已移我箧中，请公验之。”胡骇其所言之数相符，亟视箱，则封识如故，已空诸所有。客启其箧还之，曰：“我不忍欺公，然前途有友短腰缠者，乞假五十缗，约某日必偿公舍。”胡曰：“囊中物皆客所赐，敢不惟命！”如数与之，客谢而起，一转瞬已登彼岸，离舟尚十余丈也。胡愕然，归告主人，疑信半之，即胡亦不计其偿否。至日，有衣冠华焕、仆从如云者投刺谒胡。出见，客即调白者，款之益恭，客喜而退。胡送出门，曰：“所借之资，已加子金，而纳诸主人之椟，且有以益公者，后如携金出外，必以稻米一撮实封中，则不受暗算，谨志之。”胡再拜谢教，客去，主人启椟而子母无亏，始信其伙，而知天下果有异人也。
芗厈曰：此侠客也，古今恒有之。第茫茫宇宙，斯人安在耶？俾予遇之，愿再拜而投诸门下，习其术，抽取天下贪墨之财，以济四穷而助公举，不亦快哉！
听说有个胡某，替主人收债后雇船返乡。途中遇到一个客人，背着行李，呼喊船夫要搭船。船夫不同意，胡某同情那人，就让他上了船。这个人谈吐潇洒，和胡某非常融洽，于是邀请他一起吃饭。交谈了几天，发现此人既不是士人，也不是商人，胡某更加敬畏，非常恭敬的对待，客人很感激他。
快要到目的地的时候，此人对胡某说：“马上就要分别了，我有话对你说，不要害怕，我是不会害你的。因为你是个忠厚的长者，所以才和你说实话。”胡某说：“我们虽然是邂逅相遇，但非常合得来，你有什么话请直说。”对方说：“我是上八洞的人，看到你船的时候，就知道带了不少银子。承蒙您容纳，银子已经移到我的箱子里。你检查下自己的箱子吧。”并且说出了银子的数目。
胡某惊异于对方说出的数目准确，马上检查自己的箱子，封条并没动，而里面空空如也。
客人把自己箱子打开，还回了银子，然后说：“我不忍心害您，但是有个朋友现在缺钱，想从您这借五十缗，某天必定归还。”胡某说：“这些银子都蒙你所赐，哪能不借？”客人拿钱上岸，转眼就走出十多丈远。
胡某回去交账，主人半信半疑，但是也没让胡某赔偿。到了约定的日期，客人衣冠楚楚带着好多仆人来拜访胡某。好生款待，客人高兴地离开。胡某送出门去，客人说：“所借的钱，加上利息，已经放到主人的柜子里。”胡某再次拜谢，客人离去，主人打开柜子，果然银子和利息都在里面。这才相信天下真的有奇异之人。
作者说：“侠客从古至今都有，但是茫茫人海，去哪里找呢？如果我遇到，一定拜在门下，学习异术，抽取不义之财接济贫困之人，该是多么快乐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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