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窗闲话》·书讼师五则（5）：丝店杀人案_庐西酒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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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窗闲话》·书讼师五则（5）：丝店杀人案

(2022-04-07 07:56:17)

某甲者，在海昌城外业丝。其伙某乙，柔和而口给，能罗致客商，甲业藉以日隆。乙忽辞去，在城内自立丝肆，客商去甲而就乙，于是乙兴而甲将败矣。甲恨甚而无如何，恒对其戚友曰：“予必杀之。”是日，甲与诸友聚饮于城中之酒家，又论及乙夺业事，怨詈不已。一少年微哂曰：“庸奴焉敢杀人？徒喋喋乱人意。”甲已酒深，闻是言突然而起，窃携酒家之斧，狂奔出门。群友追持之，均怒少年。少年恐，谢过而笑慰之，遂息，咸护送回家，意犹忿忿，坐而不寐。延至四鼓许，闻家人睡酣，携斧潜出，越城缺叩乙门，缘乙有心计，素必自起应门，甫拔关，甲突砍其头，弃斧而遁。家人闻声出视，乙脑裂而死。闻诸官，官往验，见斧柄书某号，某年月日置，遂执酒家至，诘之，酒家曰：“无论小人与乙无仇，且有杀人而不遁者乎？是斧被窃，遗害小人也。”官曰：“昨饮者有口角否？”酒家曰：“甲与某少年争。”遂唤少年至，陈其始末，拘甲而鞫，不认，严刑乃承。已置狱矣。甲之妻子遍求邑之名讼师而谋之，佥曰：“杀人者死，古今一律，虽诸葛复生，亦难更议。”有狂生戟手而笑曰：“虽然，汝有家业若干，如不恤赀，尚可为焉。”妻子曰：“愿倾产听命，可得二千金。”生曰：“持金来，莫问出入。先教若夫忽认忽翻，以缓其狱，予入会垣（省城;都市。）谋之，半载可释。”妻子叩首去，众皆大笑而散。生携金赴省，觅廉访司之吏，询以近日盗案。吏曰：“汝邻邑语儿甫送大盗至，尚未过堂。”生大悦，即贿吏，愿一睹大盗。吏为转贿司狱者，引生见之。生笑问曰：“汝何为盗？”盗曰：“小人家无恒产，而有父母妻子，累谋业皆不遂，恃其旅力，掠以养家耳。”生曰：“今家已富耶？”盗曰：“赃被官起，何富为？”生曰：“汝父母妻子今有养耶？”盗泣曰：“小人死在旦夕，何能再顾？”生曰：“有能为汝养家者，汝再承一杀人事，汝父母妻子得安饱而汝不加罪，愿乎？”盗曰：“斯世焉得有是好人？虽十死愿承也。”生曰：“予愿以千金俾汝家人为活计。汝过堂时，宪司必诘问他案，汝即承某年月日，夜在海昌城内某酒肆饮，窃得巨斧，启某乙丝肆户，有老者持灯出，被执衣裾，情急图脱，杀之而遁。如是而已。”盗允诺，亟召其家人至，予之金，盗感甚。未几过堂，复承是案，宪司查无申报者，即行文诘问，官吐舌曰：“有是哉，严刑之下，何求不得？几误是狱。”急破械释甲，而具盗案以报。

丝店杀人案

某甲在海昌城外卖丝，伙计某乙对待客人态度柔和，又擅于言辞，某甲的生意越来越好。一日，某乙忽然辞工，自己在城里又开了一家丝铺。

老主顾都被某乙拉走了，某甲的生意一天不如一天，他非常恼怒却没办法，曾恨恨地对亲友们说：“我一定要杀了某乙。”

某日，甲和朋友们在城里酒家喝酒，又说起乙来，怨恨不已。一个少年嘲笑说：“你那个软弱的样子还敢杀人？不要在这胡说八道的让人不愉快！”某甲当时已经有些醉意，悄悄找了把酒家的斧头，跑出门去，朋友们追出去拦住他，都埋怨那个少年。那少年也害怕了，一个劲地笑着赔罪，这事就平息下来，众人把某甲送回了家。

甲到家后，心里还是恨恨不已，睡不着。下半夜，家人都睡熟了，他带着斧子爬城墙进了城，去找某乙。敲门后，乙来开门，某甲照乙当头一斧，然后扔下斧子跑回家。某乙的家人听到声音出来，某乙已经死了。

报官后，因为斧子柄上有某酒家的记号，就把酒店老板抓来。酒家老板说：“我和某乙无冤无仇，再说，哪有留下带记号的凶器，而又不逃走的？我的斧子被偷走了。”

官府又问最近喝酒的客人里有没有争吵的。酒家检举了某甲和少年。少年到案后陈述了事情的始末，再把某甲拘来。起初某甲不承认，严刑拷打后，承认下来，被关在大狱里。

某甲的妻子到处求讼师出主意营救，都说：“杀人偿命，就算是诸葛亮在世也没办法了。”有个狂生指着某甲妻说：“你家不是还有些家业吗？如果舍得花钱，我能救他。”甲妻说：“全部卖掉，能有二千两银子。”某生说：“把钱拿来，不要问我干什么用，先叫你丈夫忽然承认，忽然翻供，争取时间。我去省城策划，半年左右就能释放。”当时在场的人都大笑着散去。

某生带着甲妻给的银子到了省里，暗访到有个大盗还没过堂，贿赂狱吏见到了大盗。

某生问道：“你为什么做强盗？”盗说：“小人有父母妻儿要养，但是没用经济来源，迫不得已抢劫为生。”又问：“现在家人怎么办？”强盗落下泪来，说到：“赃物都被追缴，我死在旦夕，没有办法了。”某生就问他愿不愿再承担一个案子，而他可以给大盗的家属生活费。强盗应承下来，于是，某生教他当官员审问时，如果叙述偷了酒家斧头，如何杀害了丝店某乙。第二天，某生把大盗的家人找来，当面给了银子。大盗在过堂时，官员询问还有没有他案，强盗就冒认了丝店杀人案。公文到了海昌，并案处理，某甲被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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