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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词话精读》第十一章(11)

(2022-03-25 15:2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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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们再看一首与冯延巳《鹊踏枝》异曲同工的作品:朱孝臧的《鹧鸪天》。
    朱孝臧是王国维的同时代人,是晚清声誉最著的词人,一名祖谋,号彊村。朱孝臧填词以南宋吴文英为法,王国维在《人间词话》里有专门评论他的一章,说他学吴文英而青出于蓝,达到了学者填词的艺术极致。
    这样的评语,在今天看来已属推崇备至,在当时却只会被人当作不知深浅的后辈妄议。朱孝臧是当时海内填词第一人,还被推尊为集清季词学之大成者,王国维却还只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后生小辈。
    朱孝臧是光绪九年(1883)进士,官至礼部侍郎,在辛亥革命之后坚决“不仕新朝”,以遗老姿态为清帝国守节。1925年,朱孝臧过天津,以君臣大礼参拜溥仪,涕泣不能自已。这样一位朱孝臧,与冯延巳很有一点共通;他所处的时局背景,和冯延巳也很有一点共通。我这里撷选的《鹧鸪天》是朱孝臧于戊戌变法之后的作品,词题为“九日,丰宜门外过裴村别业”:
    野水斜桥又一时。愁心空诉故鸥知。凄迷南郭垂鞭过,清苦西峰侧帽窥。
    新雪涕,旧弦诗。愔愔 注释标题 愔愔:寂静幽深的样子。 门馆蝶来稀。红萸白菊浑无恙,只是风前有所思。
    词题中的“九日”即重阳节,“裴村”是“戊戌六君子”之一刘光第的字。重阳之日,朱孝臧经过丰宜门外刘光第的住处,其时戊戌变法刚刚失败,才遭捕杀的六君子血仍未冷,沧海桑田之变竟真的只在转眼之间。然而读这首词,却发现词句里没有任何实指,隐约只看出词人在怀念故友,有些物是人非的伤感罢了。“红萸白菊浑无恙,只是风前有所思”,一切还是原貌,唯一变化了的只是词人的思绪;但“有所思”究竟在思量着什么,仿佛有千言万语,仿佛骨鲠在喉。
    读者愈是熟谙戊戌变法的历史,愈是能够体会词句里那种痛彻骨髓的伤怀,愈是能够读出这首淡淡小词其实有着何等波澜壮阔的表现。回顾冯延巳那首《鹊踏枝》,南唐因太久远而模糊的历史上是否也有过这样的波澜呢?倘若我们真的能够以理解晚清史的力度理解千年之前的南唐,也许会发觉“独立小桥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与“红萸白菊浑无恙,只是风前有所思”其实有着一般的惆怅吧?
    饶宗颐曾推断说,那首《鹊踏枝》应是冯延巳罢相之初的作品,当时时局逼仄,词人正迎着满天的指责。但这到底只是推断,寻不到太多证据可以凿实。而这样的推断倒也是知人论世的,我们涵泳愈久,便愈发体味到词人那一种复杂心曲虽百转千回,却总也落不到实处。这样的感觉,正是陈廷焯所谓“沉郁”,亦是“深美闳约”之“美”与“约”。
    至于“闳”与“深”,在与同时代词人的比较当中最可以看出。他人常写金玉画堂、玉钗云鬓,沿袭温庭筠的旧路,做尽仕女画的功夫,冯延巳的词却特别眼界阔大,余味悠长。这已是文人的词,而非歌女的词。“深美闳约”的评语若借用在冯延巳身上,至少不比用在温庭筠身上更不合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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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惠言送给温庭筠的“深美闳约”被王国维夺来转赠予冯延巳,而刘熙载评价温庭筠的“精妙绝人”四字却得到了王国维的真心认可。
    “精妙绝人”出自刘熙载的名著《艺概》,上下文是“温飞卿词精妙绝人,然类不出乎绮怨”,意即温庭筠的词作,论精致巧妙则无人能及,可惜内容仅流于旖旎闺怨。显然从温庭筠的词里,刘熙载并不曾体会张惠言所读出的微言大义。刘熙载自有一种朴素风格,他还评论韦庄和冯延巳的词“留连光景,惆怅自怜”。
    刘熙载是清末学者,文学批评史上的一代宗师。《艺概》是刘熙载最有影响力的作品,顾名思义,这其实就是一部艺术概论,如果再配上一部作品选编,就可以在今天的大学里开课授业了。
    在刘熙载以前,人们对词的观念一般以婉约为正宗,以豪放为变体。与其说这是在确认词的艺术特点,不如说这是从词的功能性角度来看问题的。词原本是筵席上的歌曲,人们喝酒、听歌、看舞,充分享受人生。但如果在这个筵席上,所有人都在吟风弄月,突然有某人慷慨悲歌,这实在太耍个性,太煞风景。
    我们看南唐社会,达官显贵蓄养歌伎,文娱之风鼎盛。名画《韩熙载夜宴图》描摹的就是这种场面,画中的主角韩熙载正是南唐显贵,冯延巳正是韩熙载筵席上的常客。官僚贵族们搞文娱、搞社交,最忌讳的事情莫过于谈国事、论抱负的,因为这类话题最容易引发唇枪舌剑,不识趣的人很容易就把场面弄得尴尬。
    赋诗尚须避讳,填词更不用说。欧阳修就做过这种尴尬事:那是晏殊做枢密使的时候,一次雪中宴客,兴致正高,欧阳修即席赋诗,说道“主人与国共休戚,不惟喜乐将丰登。须怜铁甲冷彻骨,四十余万屯边兵”。当时宋朝正对西夏用兵,晏殊是总负责人,所以这样的诗一吟出口,主人最是不快。晏殊后来对旁人发牢骚说:“裴度也曾宴客,韩愈也做文章,就连这两位忧国忧民的楷模也只说‘园林穷胜事,钟鼓乐清时’而已,有谁会像欧阳修这般搅局!”(《苕溪渔隐丛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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