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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囊》第十部杂智:1030、达奚盈盈

(2020-05-30 05:59:26)

【原文】

达奚盈盈者,天宝中贵人(帝王所宠幸的近臣。)之妾,姿艳冠绝一时。会同官之子为千牛者失,索之甚急。明皇闻之,诏大索京师,无所不至,而莫见其迹。因问近往何处,其父言:“贵人病,尝往之。”诏且索贵人之室,盈盈谓千牛曰:“今势不能自隐矣,出亦无甚害。”

达奚盈盈是唐朝天宝年间某贵人的侍妾,风姿绰约,当时无人能及。同时有位官员,儿子担任千牛卫,某日到贵人家中探病,就没再回家。家人到处寻访不着,玄宗听说这事,就下令官员搜查,可是搜遍整个京城,仍不见千牛踪影。玄宗就问千牛的家人,说:“最近你儿子可曾去过什么地方?”千牛的父亲回答说:“他曾去探望一位生病的贵人。”玄宗下诏搜寻该贵人家。千牛一直躲在达奚盈盈房里,达奚盈盈对千牛说:“这事没法再隐瞒下去。不过你即使露面也没关系。”

千牛惧得罪,盈盈因教曰:“第不可言在此,如上问何往,但云所见人物如此,所见帘幕帷帐如此,所食物如此,势不由己,决无患矣。”既出,明皇大怒,问之,对如盈盈言,上笑而不问。[边批:错认了。]后数日,虢国夫人入内,上戏谓曰:“何久藏少年不出耶?”夫人亦大笑而已。[亦错认。]

千牛非常害怕,深恐因此而获罪,达奚盈盈对他说“只要不说出是躲在她这里,如果皇上问起,只要回答说见到这么一个人,她家有华丽的帷帐和幔幕是怎样怎样的,精美的食物如何如何,要强调自己身不由己”,保证平安无事。千牛露面后,玄宗生气的质问他,千牛就依达奚盈盈所说回答,玄宗果真只笑了笑,没有再继续追究。几天后,虢国夫人(杨贵妃的姊姊)入宫,玄宗开玩笑地对她说:“你干什么将一个年轻人藏那么久,都不放他回去?”夫人听了,只是笑而不答。原来达奚盈盈知道虢国夫人家中常常藏有年轻的男人,玄宗也知道,便以此为千牛脱罪。玄宗果然上当。

[评]

妇人之智可畏。女人的智慧实在可怕。

唐天宝中期,唐人生活富足,“温饱思淫欲”,就连皇帝老儿都带头“重色思倾国”,所以,京城长安从王公到平民的风流韵事,便时有发生了。北宋名臣晏殊家藏唐人笔记《达奚盈盈传》,就记载了这样一件因风流艳遇,女主角达奚盈盈如何成功地来了一个风流绯闻大挪移,将自己享受的风流韵事,栽脏到杨贵妃的姐姐虢国夫人头上的故事,风流的虢国夫人真是躺着中了枪,还浑然不觉。

话说天宝中期,长安城有个当朝贵人的姬妾,名叫达奚盈盈,生得姿艳绝冠,倾国倾城。有一天,朝贵病重,一个同朝为官的官员派自己的儿子前去探望,这个小伙子任职千牛卫(在唐代,“左右千牛卫”是大唐南衙“十六卫”中的两“卫”,不领府兵,专责“掌执御刀宿卫侍从”,是皇帝内围贴身卫兵。),也是一个仪容俊雅,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千牛卫进了朝贵府邸,盈盈一见倾心,竟然将小伙子留在身边,不放他回去了。小伙子对盈盈也是一见钟情,竟把看望病重朝贵的事撇在一边,两人不管不顾地过起了二人世界的逍遥生活。千牛卫失联了,家里几天不见小伙子的踪影,十分着急,派人四处寻找,这一下在外面引起了轩然大波。千牛卫的父亲向官府报案,由于父子均为当朝官员,这事惊动了玄宗皇帝,皇帝诏命,全城搜索,寺观茶坊,酒肆青楼,不管什么犄角旮旯,一律不放过,一时间,全城闹得不可开交。这起“官员子弟离奇失联”案,严重地影响了首都治安的声誉。但搜城过后,仍不见踪影。唐玄宗问千牛卫的父亲:“近日千牛卫去了何处?”其父说:“朝贵病了,曾前去探望。”这样,朝贵府邸就成了最值得怀疑的地方,玄宗皇帝下诏,高干府邸也要检查,其中重点搜查朝贵府邸。

达奚盈盈知道再也藏不住了,于是对千牛卫小伙子说:“现在看势头,无法再隐藏,只能放你出去了,但你出去后,是不会有什么事的。”小伙子还是担心,生怕出去后会被皇帝责怪。达奚盈盈说:“我教你一法,绝对可保无碍。你出去后,绝对不能说你住在这里,如果皇上问你去了哪里,你就说被一妇人藏匿起来了,这个妇人长得什么模样,家里有什么样的摆设,帘幕帏帐是什么样的,吃的是什么样的食物等等,你都按我所述回答,并说住在她家实在是势不由己。你只要这样说,就决不会有什么事了。”小伙子把盈盈所叙妇人的长相和家居牢记心中。小伙子悄悄溜回府后,连对父亲也不敢说真话。第二天,千牛卫小伙子被带到唐玄宗面前,皇帝非常生气,询问究竟。千牛卫按盈盈所教叙述,并加油添醋地说,可能是遇到了仙女。玄宗皇帝边听边想,感觉千牛卫所说的就是虢国夫人,只能一笑了之,说:“如此说来,你还真是遇到了仙女。”于是宣布:既然人已找到,事情就到此为止了。至于盈盈与千牛卫以后还有无瓜葛,那就不得而知了。

过了几天,宫里举行宴会,玄宗皇帝宣召虢国夫人也参加。自从杨贵妃得宠之后,她的三个姐姐也受到封赏,皇帝每年赏赐给她们的脂粉钱就有千贯之多。其中虢国夫人才貌最为出众,又以风流著称,因此,更得到玄宗皇帝喜爱。诗云:“虢国夫人承主恩,平明骑马入宫门。却嫌脂粉污颜色,淡扫娥眉朝至尊。”可见其所受宠遇之隆。

虢国夫人进宫后,唐玄宗开玩笑似的悄悄对她说:“三姐呀,你怎么能把一个美少年藏在家里好几天啊。”虢国夫人其实压根儿就没听明白唐玄宗指的是哪一个,但是,因为她平时风流韵事甚多,藏匿英俊小伙在府邸的事情也没少干过。所以,虢国夫人一听这事,竟然扭过头去,嫣然一笑,什么也没有分辩。唐玄宗看她一笑,就以为她默认了,这事儿竟然就这么稀里糊涂过去了。

达奚盈盈何以有此“金蝉脱壳”的妙计,来了一个风流绯闻大挪移?想来,除了她有倾国倾城之貌外,还一定有一个冰雪聪明的大脑,不然,也想不出这一条活色生香的妙计来。同时,还因为她与虢国夫人是闺蜜,经常去虢国夫人的府邸开派对,对其豪华的生活了如指掌,住什么样的房子、吃什么样的食物、有什么样的摆设都一清二楚,而且,知道虢国夫人的风流韵事也多,所以,才敢在虢国夫人身上打马虎眼,稀里糊涂地蒙混过关。果不其然,虢国夫人不但躺着中枪,而且还就稀里糊涂地默认了,真是闺蜜玩闺蜜,不死也要脱层皮。

因为此事来自北宋晏殊的家藏唐人写本,所以事情的真伪虚实,已无法查证了。即便此事有加油添醋的地方,也可见唐人对于以风流著称的虢国夫人的态度,那就是认定她所欠的风流债甚多,所以,喜欢拿她的各种糗事,编成各种各样的黄段子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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