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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本华:人生是一场无意义的悲剧

(2016-11-13 11: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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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印度神秘主义、康德的先天综合判断与柏拉图,一并糅合成叔本华的哲学。

  叔本华虽然是个标准的富贵闲人,有着旺盛的虚荣心,讲求精致典雅的生活,本质上却很有几分悲剧气质。往往是哲学家的个人气质决定了他的哲学方向,叔本华悲观地相信我们生活在摩耶之幕的遮蔽之下,只能感知到虚幻的现象世界,却感知不到康德所谓的本体世界。其实这个本体世界倒也并不如康德所言那般遥不可及,只要我们想办法穿透摩耶之幕,就可以轻松看到世界的真相。

  这样的论调听起来似乎是积极乐观的,但无可救药的悲剧接踵而来:世界的本体是意志,是一种盲目的冲动,我们经由感官所认识到的万事万物都只是这份盲目冲动的不同表现形式而已。做一个或许不很恰当的比喻:意志仿佛大江东去,那湍急的水流岂不正是一种盲目的冲动吗?而我们所看到的世界正是因这样一种盲目的冲动而呈现在表面上的波纹与浪花。日月星辰,山河大地,花鸟鱼虫,都是盲目的意志呈现在我们感官里的不同表象而已。叔本华最重要的那本书题为《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意志就是被康德认为不可知的本体世界,表象就是康德所谓的现象世界。

  这样的哲学确实能在我们的日常生活里得到许多支持,譬如我们看蜜蜂筑巢,蚂蚁储存食物,貌似出于精巧构思和精打细算,其实只是出于本能的盲动罢了,并不比一只上满发条的钟表高明几许。人类又何尝不是如此,才一出生便哭闹着要吃要喝,童年时总要和小朋友争抢玩具,青春期开始恋慕异性,然后结婚生子,使下一代人轮回我们的命运。就连今日世界里受过大学教育的城市青年也摆不脱这样的生活轨迹——被问到为何结婚时,答曰“大家都这样”,被问到为何生子时,答曰“大家都这样”。我们总想要赚得更多,总希望赢得更多人的好感或羡慕,总贪图有更优秀的异性成为自己的配偶,养育出更强壮、更聪明的孩子。我们一切貌似理性的行为,其根蒂无非是盲目的生存冲动。我们在这个世界上浑浑噩噩地活着,浑浑噩噩地死去。

  我们和一般动物、植物、微生物、无生物的本质区别,在叔本华看来几乎并不存在。万事万物都是同一个意志的表象,只存在层次上的差异:无生物级别最低,人类级别最高,动植物介于其间。这样的层级排序在满足我们无益的虚荣心之外昭示了一个残酷的真理:层级越高,盲目欲望的冲动也就越强,生存也就越发痛苦。生活常识可以在相当程度上为我们验证这个道理:比之刘姥姥的朴素痛苦,林黛玉的痛苦总是丰富得多,绵长得多,深刻得多。

  痛苦无所不在,因为在欲望被满足之前会有求之不得的痛苦,而在欲望被满足之后,短暂的喜悦迅即便被无聊的餍足感取代,继而生出新的欲求,引出新一番求之不得的痛苦。欲无止境,永远得陇望蜀,没有一刻停歇。一个人无论是穷是富,是高贵是卑贱,是喜悦是悲伤,是满怀理想还是一蹶不振,都逃不出这样的宿命。所以,无论何种形式的人生,归根结底都是同样形式的悲剧。只不过在摩耶之幕的遮蔽下,绝大多数人都无法领悟这个如此浅白的道理罢了。而这个摩耶之幕,倒也不像古印度神秘主义者所描绘的那样玄妙难言,无非就是时间、空间和因果律这三种被康德论定为我们天然认知模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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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国维对叔本华哲学一见倾心尤其倾心于上述本体论内容。他专门写有一篇《叔本华之哲学及教育学说》,认为康德哲学只是破坏性的,简直算不得真正的哲学,而叔本华绍述康德,匡正其谬误,建立起一套完善的哲学体系,真是前所未有的一代宗师啊。与其说叔本华是康德的后继者,不如说康德是叔本华的先驱者。

  一部《人间词话》,叔本华哲学实实扎根在王国维的论断里,几乎如盐入水。王国维对康德的评价貌似偏低,其实恰恰切中肯綮,独具慧眼地发现康德哲学其实是对哲学的不动声色的颠覆。以今天的眼光来看,王国维与其说低估了康德,不如说高估了叔本华。

  当然,王国维的见地也不会一成不变,对于叔本华哲学,本体论是他最早接受又最先抛弃的部分。叔本华的本体论很有一点逻辑上无懈可击却相当令人难以置信的内容:他和康德一样认为时间、空间和因果律都是现象世界里的事情,那么可想而知,本体世界里应该不存在时间、空间和因果律,这也就意味着,所谓本体世界,其实只有唯一的本体。

  康德讲过,数学来自我们的时间认知模式,几何学来自我们的空间认知模式,倘若没有时间和空间,也就自然消失了复多性与广延性,换言之,不可能有若干个体散居在不同的位置上。因果律也是在时间与空间的基础上才得以成立的,你问我一个问题,我回答你的问题,前者为因,后者为果,必定在时间上有先后才行。

  所以在现象世界里,倘若我们两个人秉烛夜话,则你坐在我的对面,我坐在你的对面,我们是分别的两个人,分处在房间的两个位置上,你的问话与我的答话在时间轨迹中相继发生;而在本体世界里,既然不存在时间、空间与因果律,你的问话与我的答话便不可能有先后的关系,你与我也不可能有位置上的关系,那么,无论我们再怎样不情不愿,也只有接受这样一个答案:非但你我一体,甚而我们与这世界上的所有人、所有物,皆是一体。

  约翰·多恩,教士兼玄学派诗人,有一篇著名的布道词:“没有人是一座孤岛,可以自全。每个人都是一座大陆的一片,是大地的一部分。如果一小块泥土被海卷走,欧洲就少了一点,如同一座海岬少一些一样,如同你的朋友或你自己的领地失掉一块。任何人的死亡都是对我的缩小,因为我是处于人类之中;因此不必去知道丧钟为谁而鸣,它就是为你而鸣。”

  海明威小说《丧钟为谁而鸣》,题目便是从这篇布道词里撷取来的。倘若我们不理解叔本华的哲学,便只会觉得这样的大道理只是宗教人士的一种美丽譬喻,是一种“人饥己饥,人溺己溺”的博爱精神,是一种高标准的道德要求而已;但是,在叔本华哲学的意义上,基于上述完全合乎形式逻辑的推理,非但“人饥己饥,人溺己溺”顺理成章,就连一块石头上小小的残缺也有十足的理由激起我们理性而非多愁善感的同情。

  这是一种悲观主义与乐观主义兼具的论调,如何选取就要取决于读者的个人气质了。男人若觉得自己和李嘉诚一体,女人若觉得自己和宋慧乔一体,也许会乐不可支,只要不想到我们和猪的一体性,总还可以不那么悲伤。

  对于看透了生活本质的叔本华而言,悲伤至少在理论上总是难免的。幸而他给我们指出一条解脱之道:苦难的起因是因为意志的本质是邪恶的,是因为盲目的欲望冲动过于强烈,所以我们越是能够克制欲望,痛苦也就越少,最好就是终其一生守贞禁欲。参照佛陀讲授的四圣谛,叔本华这套说辞如果说有什么缺憾,那就是太缺乏原创性了。

  一生守贞禁欲当然太难了些,也有某种权宜之计,可以使人暂时摆脱意志的束缚,那就是以审美直观的方式沉浸于艺术之美。这正是叔本华最重要的美学论断,从他那悲观主义哲学当中顺理成章地衍生出来。

  意志即欲望,欲望是充满功利色彩的,时刻把我们束缚在因果律的锁链里,驱使我们追名逐利,在渴求与餍足的两极间饱受折磨。但是,当我们欣赏一件艺术品的时候,倘若我们沉迷于其中,物我两忘,就会在这一段短暂的时间里从欲望所驱动的因果锁链里挣脱出来,直达这件艺术品背后的理念(源自柏拉图的概念)。

  理念是意志与表象的中介,意志产生出理念,万事万物皆以各自的理念为摹本。万事万物和我们一样受制于意志,在因果锁链里挣脱不出,而只有在我们陷入物我两忘的审美时刻,时间和空间不复存在,艺术品不再作为表象之物,我也不再作为表象之我,物与我一并从因果链条里脱身而出,不沾染任何一点欲望,不再受意志的盲目驱动,物成为纯粹的审美对象(理念),我成为纯粹的审美者,物与我才一同摆脱了意志的魔爪。这是漫长的悲剧人生中的短暂解脱,艺术的意义恰如酒对于一个需要借酒浇愁的人。


选自苏缨《人间词话精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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