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选择的是一个很狭窄的题目：从性别文化谈小词中画眉簪花照镜之传统！从性别文化谈小词中画眉簪花照镜之传统，有一个原因，因为词这种文学体式，从它产生的时代背景而言，与我们传统的诗、文有一个很大的区别。因为诗和文最早在中国的儒家思想的传统之中，它的写作，你写的"文"或者"诗"在你显意识里面，你知道你要写的内容是什么？"文"载道的，文宣传的是古圣先贤的，他们的文化、他们的道德、他们的教化。文是载道的，诗是抒情的，是情动于中，而形于言，是我们内心的情意有所感动，然后我们用语言把它表述出来，是动于中。然后用形表现，在语言文字中把它表示传达出来！可是词从它的源头的开始来说，跟诗与文有很大的区别！因为诗、文是作者主观显意识，知道我要说什么！为什么目的？为什么原因而写作的？可是词这种文学体式，它的起源从它开始兴起的那个源流背景，是很微妙的情况。原来在中国，从隋唐之间跟我们很多周边的少数民族或者是其他的外族的国家，就开始有一些交流，有一些往来，于是，就有很多的外面的文化、外面的音乐就传到中国来了。
以音乐来说，在当时所流行的有几种不同的音乐，我为什么从音乐讲起呢？因为词这种文学体式与音乐有非常密切的关系。我们说词现在跟诗、文相对立，好像是一个文学体式的名字，有诗、文、词、曲，其实最早的时候，这个词本来有另外的含义！这个词的本意，是歌辞的意思！配合音乐的歌辞。隋唐间流行的音乐，有三种不同的流派！中国的音乐有所谓雅乐，雅乐是中国历史上传留下来的音乐，庄严肃穆典雅的音乐。后来到了魏晋南北朝的时候，有了清乐，魏晋南北朝民间开始流行的一种音乐就叫做清乐。到了隋唐间，我们说跟外面的国家民族增加了一些往来，从外面传进来的东西，我们中国人常常加一个“胡”字，所以我们说从外面传进来的音乐，不是我们本来本有的，我们叫做胡乐！隋唐以来，我们中国宗教盛行，不管道教、国教在社会上非常盛行。这时候有一种宗教音乐，宗教的传播往往配合着音乐的，不但是基督教、天主教。他们在做礼拜的时候有随盛世的音乐，佛教在他们讲经之前也先有唱颂的。拿着音调来唱颂！所以这个时候，隋唐之间有很多种不同的音乐盛行！除了旧传统的雅乐，南北朝以来的清乐，隋唐以来外面传进来的胡乐，还有当时修行的宗教的乐曲，我们叫做法曲。在隋唐期间，他们就把各种乐器混合起来，因为雅乐过于典雅，也过于古老，他们很少用到雅乐，但是就把清乐、胡乐、法曲三种音乐结合起来，就成为唐朝时候最盛行的一种音乐。这种音乐他们给它起了一种名字，这三种音乐合起来起了一个名字宴乐。这个"宴"字在中国文字里也通这个"燕"，也可以写作这样的燕乐！这种音乐既然是结合了多种不同流派的音乐，虽然那个时候没有录音，没有把它保存下来，但是根据文字上记载，我们知道这个音乐演奏起来是如火如荼，使听众如痴如醉，非常美妙的音乐，就是流行的燕乐。配合流行燕乐，当然就有配合音乐歌唱的歌词。当时流行的歌词有很多，因为乐曲流行大街小巷，贩夫驺卒都喜欢流行的音乐，他们都可以配合着这个乐曲的调子而自己创作一种歌词！
可是，他们当时，民间社会配合着燕乐所创作的歌词，后来没有被印刷、留存、保存下来。为什么呢？因为一般的诗人、文士以为，这种歌词不大雅，里面有很多俗语，有很多错字、别字，因为填写歌词的人是一般是市井的贩夫驺卒，没有很高文化教养，所以文字有时候浅俗，没有人给他印刷，其实我们看见了这些歌词，是隋唐之间没有刊刻没有流行的，我们看到这些歌词，是一直到晚清的时代，我们才知道，原来隋唐之间，我们有这样的歌词的创作。为什么晚清才知道呢？因为没有刊刻流传，当时是抄写的！抄写在卷子上，不是用纸张印刷，当时唐朝常常用丝薄材料写在上面，晚清发现抄写歌词在一些卷子上面，为什么晚清看到了呢？因为这些卷子在敦煌窟穴中发现。敦煌一个墙壁倒塌了，当时看守敦煌墙壁的一个道士姓王，王道士从敦煌墙壁中发现了这些手抄卷子歌词，现在有人把它整理出来了，我们就把这样的歌词叫做敦煌曲子词。这是晚清我们才发现的。那么从隋唐到晚清，中间这一大段时间怎么样？中间这一大段时间也有人配合那流行的歌曲，就是我们所谓燕乐，配合燕乐填写歌词，那就不是市井文化浅俗人填写的，是诗人文士填写的曲子，这些曲子是被收集起来了！而且，被刊印成书了。第一本把诗人文士给流行歌曲填写的歌词搜集整理而刊印出来的，这本集子叫做《花间集》。这是五代的时候，有一个小国叫做后蜀，我们说五代十国，那时候中国分裂了，有很多小国。有一个小国叫后蜀，是五代后蜀的时候，一个人叫做赵崇作编的集子，就是我们看到的是《花间集》。好像图书馆书架里的一本书，离我们很遥远。其中这个名字，如果我们用英文翻译一下，就很通俗容易懂了！是在花丛之中歌唱歌词的一个集子，当我们把《花间集》当做一个死板书名的时候，这个时候它就僵化了，就没有它的生命了。当我们明白它其实的意思就是花丛里边歌词的编辑的集子，叫《花间集》！赵崇作前面有一篇叙言，我们常常写书，前面有序言，他有一篇序言就是说编写这一册书的目的、意义何在？为什么编写了这本书？于是，就有《花间集叙》，这个作者是欧阳炯也是一个词人，赵崇作请欧阳炯写这个序言！他说我们中国古代从来就有配合音乐来歌唱的歌词，他说这些歌词，都是在什么样的场合写下来呢？我点了很多点，就把它删掉，因为很长！它其实有比较仔细的描写，他说我们有这些歌词，这种歌词是在什么样的场合写作的歌词呢？他说是在这样的场合！“递叶叶之花笺，文抽丽锦；举纤纤之玉指，拍按香檀”。
上面写的文字非常美丽，好像是一篇美丽的锦缎，抽出来展开在大家的面前。这样美丽的花笺写上这样美丽的歌词做什么呢？举纤纤之玉手，教给那些歌女，他们美丽的手指，按照音乐节拍来拍按香檀！他们以为那些歌女也是这样的打板，完全错了。你要注意到他说的，是拍按香檀。你们有没有注意到福建人流行男音的乐曲，我曾经到福建看到过他们男音演奏，都是妙龄的女子！不是像现在的女子穿西方的裙子，他们穿的是唐装，中国人长裙短袖服装，手里拿一个短板，左手托着，右手放在上面，按一下，非常文雅。不是拍拍打打，在台上蹦来蹦去，不是的！写了这样美丽的歌词，跟美丽的歌曲配合音乐来演唱，他说这个时候我不能让美丽的歌女去唱那些浅俗的文法不通的歌曲。于是我们就搜集了近来晚唐五代以来的，不是世俗低俗的曲子，是诗人文士写的词。我搜集了近来诗客的词，《花间集》有这样的歌词，我们就可以用这样的歌词使西园的英哲（英哲是有才华的诗人文士），用资羽盖之欢，用这样美丽的歌曲，给这些西园的音政，给他们增加羽盖的欢乐。为什么是羽盖的欢乐？你们学古典，古典有一个缘故，盖是车，而欢是贵族。他们车盖上都有美丽羽毛的装饰，古代讲绥翠羽，把美丽羽毛装饰在上面！我们搜集了近来文士的歌词，让美丽的歌女去演示！羽盖的欢乐这里面有一个典故。是当年三国时代，最近据说河南什么地方发掘了曹操的坟墓，曹操的大儿子曹丕、小儿子曹植都是诗人。在曹操文章里，曹氏兄弟和门下诗人文士，当时的时代是东汉建安年间，当时文士还有建安七子。曹操高高在上，不参加这样文人聚会。曹丕、曹植、建安七子，常常有这些诗人文士的聚会。聚会时候，除了在大厅里饮宴以外，还驾车出游！出游的时候用这样的歌词，南国婵娟（南方美丽的女子），那是因为《花间集》在西署编成的。北方有佳人，南方也有佳人！让美丽的女子休唱莲舟之引。引是歌词的名字，采莲的女子唱的浅俗的歌曲，我们现在有诗人文士写的歌曲，我们刚才说我们今天讲的题目，从性别文化谈小词中画眉簪花照镜之传统！我们从性别文化做一个切入的角度，来谈小词中画眉簪花照镜的传统。这些歌词是写给美女歌唱的，所以这些诗人写的时候，他给写文章的"在道"不一样。它是给歌女写的歌词，这不代表诗人文士我自己的理想和感觉，我是给歌女填写的流行歌曲！这种想法从五代有了歌词以来，北宋很多文人也都写歌词，我想大家当然知道，北宋有一个很有名的文人，跟苏东坡齐名的，他的名字叫黄庭坚，他号称山谷道人！苏东坡也写词，黄山谷也写词，宋人笔记记载了很多他们的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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