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求》添足(32)郄诜一枝,戴冯重席。邹阳长裾,王符逢掖
(2016-07-26 08:07:57)(12)郄诜(qiè
shēn)一枝,戴冯重席。邹阳长裾,王符逢掖。
郄诜一枝
出处;
桂花林中的一枝花。原为晋时郄诜的自谦语。后称誉人才学出众。
《晋书•郄诜传》:“累迁雍州刺史。武帝于东堂会送,问诜曰:‘卿自以为何如?’诜对曰:‘臣举贤良对策,为天下第一,犹桂林之一枝,昆山之片玉。
戴冯重席
出处:
谢承《後汉书》曰:戴冯,字次仲,拜郎中,正旦朝贺,帝令群臣说经义,有不通者,辄夺其席,以益通者,冯重五十席,京师议曰:解经不穷戴侍中。
邹阳长裾
邹阳(?—前120年),西汉散文家。
裾:
1.衣服的前后襟 / 裾,衣袌也。从衣,居声。——《说文》 / 裾,衣之前襟也。今苏俗曰大襟。——《说文通训定声》 /
楚庄王裾衣博袍。——《淮南子•齐俗》
2.衣服的后襟。如:裾裾(衣服华丽的样子)
3.古通“倨”。傲慢 / 彼浩裾自顺,不可以教下。——《晏子春秋•外篇》 / 其流也埤下,裾拘必循其理,似义。——《荀子•宥坐》
/ 赵禹为人廉裾。——《汉书•赵禹传》。颜师古注:“裙亦傲也。”
出典:
《汉书•邹阳传》:“饰固陋之心,则何王之门不可曳长裾乎?”后以“曳裾王门”比喻在王侯权贵门下作食客。
人物简介:
邹阳,西汉初齐临淄(今临淄区新店镇)人,生卒年不详,主要活动于西汉文帝、景帝时期,是西汉前期散文家,以文辩著称。《汉书•艺文志》把他列入纵横家,著录文章7篇,现存两篇,即保存在《史记》、《汉书》本传中的《谏吴王书》和《狱中上梁孝王书》。其他的大多亡佚,有清人马国翰辑佚本。又《西京杂记》录有他的《酒赋》、《几赋》,不可信。
邹阳生活的时代是一个社会经济逐渐恢复发展、思想文化相对自由,同时也是各种社会矛盾潜滋暗长的时期。承秦之衰,为了迅速恢复被战争破坏的社会经济,刘汉皇朝在初期崇尚道家黄老学说,实行无为而治。到文帝、景帝时期,经济上,社会生产力有所发展,出现了封建史家所艳称的“文景之治”;政治上,刘汉皇朝日加巩固,但诸侯王的势力也在扩张,分裂因素不断增加;思想文化上,诸子之学复起,士人的活动有一定的自由度,虽然不比春秋战国时期任意驰骋,“合则留,不合则去”,但也可以讲议集论,著书立说。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大约于文帝中期,邹阳与著名赋家枚乘、严忌(即庄忌,为避汉明帝刘庄名讳改)等先后应聘至富庶的吴国。
吴王刘濞是汉高祖刘邦之侄,汉初封于吴地3郡53城,地理位置优越,擅渔、盐、铜山之利,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实力已经相当强大。国富起异心。吴王刘濞招致流亡,延揽贤士,谋夺帝位。邹阳至吴之后,吴太子赴长安朝见文帝,与皇太子博戏,无意中被皇太子用博局(棋盘)砸死。当时御吏大夫晁错又向汉景帝建议削弱诸侯王封地。这些使得吴王刘濞怨恨之余又添恐慌,遂暗地勾结其他诸侯王以及闽越、匈奴等,伺机叛乱。邹阳微有察觉,写下《谏吴王书》进行规劝。因他是吴王门客,其时叛乱尚未发动,所以只能隐晦曲折地加以劝说,文多隐语,常于言外见意。尽管如此,在文中他还是不无忧虑地指出,如若轻举妄动,“则我吴遗嗣,不可期于世矣。”从《谏吴王书》可以看出,邹阳既有维护诸侯王地位的动机,又见微知著地认识到中央集权的不可逆转,具有维护国家统一的思想。这从另一个方面也说明了,战国游士的风气已不能照旧存在下去。然而吴王刘濞刚愎自用,利令智昏,一意孤行,于景帝三年(公元前154年)联合楚、赵、胶西、胶东、淄川、济南六国诸侯王,以“诛晁错、清君侧”为名,发动了“七国之乱”,但很快被汉兵打败,身死国破。
邹阳劝谏吴王后不久,即与枚乘、严忌离开吴国,来到待士甚厚的梁国。
梁孝王刘武为汉景帝同母弟,原为代王,后改封淮阳王,于公元前168年又改封为梁王。因仁慈孝顺,被追谥为孝王,后人称之为梁孝王。在七国之乱时,梁孝王旗帜鲜明地支持中央,为维护西汉王朝的统一立下了大功。梁孝王因功劳显赫,再加之受窦太后的宠爱,被授予天子旌旗,权势“拟于天子”。因此故,他动了谋求帝嗣的野心,大力招贤纳士,天下文人名士也齐趋梁国,邹阳与公孙诡、羊胜、枚乘、司马相如等都成了座上客。在羊胜、公孙诡等人的怂恿、策划下,梁孝王在谋求帝嗣上采取了一系列实际行动。不过,这受到汉大臣袁盎等人的强烈反对,梁孝王盛怒之下,派人刺杀了袁盎及其他与议大臣十余人。
起初,梁孝王谋议杀袁盎等大臣时,邹阳持反对态度。羊胜、公孙诡本来嫉妒邹阳之才,于是就利用机会向梁王进谗言,导致邹阳下狱论死。邹阳“恐死而负累”,留下恶名,为后人所诟病,就从狱中上书梁孝王,即《狱中上梁孝王书》,以自我表白。这是一篇为自己辩诬的作品,当是时,邹阳
“情至窘迫”(《古文观止•邹阳狱中上梁孝王书》文后评语),处于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一方面是梁孝王听信谗言将其下狱,若直说自己无罪,则等于直斥梁王昏聩,处境将更为不利;另一方面,若不将梁孝王偏信谗言说明,则又无以自白无辜。为此,邹阳采用了高超的表达技巧,首先拈出“忠无不报,信不见疑”,从“忠、信”二字入手,避开正面指斥,广征史实,论“谗毁”之祸,表述自己“忠信”的心迹。接着,从知人与不知人处落墨,说明要知人就不能听信谗言,而应警惕党人横恣的道理。最后,用大量古代君臣遇合的事例为证,劝谏梁孝王真正信用贤才,“不牵乎卑乱之语,不夺乎众多之口”,如此天下士人才能真正为所用。该文比物连类,文采飞扬,词多偶俪,语意层见复出,情意恳恳;又铺张扬厉,意多慷慨,有足悲者,给人以战国纵横家的韵致。虽然文章所论忠信,观念陈旧,但仍不失为一篇千古名文,后被收入《古文观止》。
梁孝王看到邹阳的上书大受感动,马上释其出狱,并向他深词谢罪。当时,梁孝王派人刺杀袁盎等大臣的阴谋已经败露,招致汉朝大臣千夫所指,也引起景帝不满。羊胜、公孙诡被迫自杀,梁孝王也胆颤心惊,深恐朝廷追究。在这危急关头,梁孝王觉得邹阳可用,就令其携带千金,设法不让朝廷追究自己的责任。邹阳受命后,首先找到以奇计见称的齐人王先生。受其指点,他赶赴长安,见到景帝王皇后之兄王长君。邹阳虽为梁孝王说项,却处处站在王长君的角度以利害出之,危言耸听,终于说服了他。然后王长君出面,说服景帝不再追究此事。
邹阳死后,归葬故里临淄。在清朝咸丰元年(1851)正月,临淄知县邹崇孟立汉邹阳故里碑。《临淄县志》有记载:“邹阳故里,在辛店庄,有碑尚存。”碑文曰:“大清咸丰元年正月,‘汉邹阳故里’,临淄县知县邹崇孟”。后人有诗曰:“招贤纳士汉梁王,善辩邹阳是智囊;总有小人羊胜妒,一腔血泪著华章
附:
上吴王书
作者:邹阳
臣闻秦倚曲台之宫悬衡天下,画地而人不犯,兵加胡越;至其晚节末路,张耳陈胜连从兵之,据以叩函谷,咸阳遂危。何则?列郡不相亲,万室不相救也。今胡数涉北河之外,上覆飞鸟,下不见伏兔,斗城不休,救兵不至,死者相随,辇车相属,转粟流输,千里不绝。何则?强赵责于河间六齐望于惠后城阳顾于卢博,三淮南之心思坟墓。大王不忧,臣恐救兵之不专,胡马遂进窥于邯郸,越水长沙,还舟青阳。虽使梁并淮阳之兵,下淮东,越广陵,以遏越人之粮;汉亦折西河而下,北守漳水,以辅大国;胡亦益进,越亦益深。此臣之所为大王患也。
臣闻蛟龙骧首奋翼,则浮云出流,雾雨咸集。圣王厎节脩德,则游谈之士,归义思名。今臣尽知毕议,易精极虑,则无国而不可奸;饰固陋之心,则何王之门不可曳长裾乎?然臣所以历数王之朝,背淮千里而自致者,非恶臣国而乐吴民,窃高下风之行,尤悦大王之义。故愿大王无忽,察听其至。
臣闻鸷鸟累百,不如一鹗。夫全赵之时,武力鼎士,袨服丛台之下者,一旦成市,不能止幽王之湛患,淮南连山东之侠,死士盈朝,不能还厉王之西也。然则计议不得,虽诸贲不能安其位,亦明矣。故愿大王审画而已。
始孝文皇帝据关入立,寒心销志,不明求衣。自立天子之后,使东牟朱虚东褒仪父之后,深割婴儿王之。壤子王梁代,益以淮阳。卒仆济北,囚弟于雍者,岂非象新垣等哉!今天子新据先帝之遗业,左规山东,右制关中,变权易势,大臣难知。大王弗察,臣恐周鼎复起于汉,新垣过计于朝,则我吴遗嗣,不可期于世矣。高皇帝烧栈道,灌章邯,兵不留行,收弊人之倦,东驰函谷,西楚大破。水攻则章邯以亡其城,陆击则荆王以失其地。此皆国家之不几者也。愿大王熟察之。(《文选》卷39)
王符逢掖
逢掖:
(1).宽大的衣袖。《礼记•儒行》:“ 丘 少居 鲁 ,衣逢掖之衣;长居 宋
,冠章甫之冠。”因指儒生所穿之衣。《后汉书•卢植传》:“ 子干 兼姿,逢掖临师。” 南朝 梁 范缜
《神灭论》:“捨逢掖,袭横衣,废俎豆,列瓶鉢,家家弃其亲爱,人人絶其嗣续。” 宋 司马光
《和邵兴宗<秋夜学舍宿直>》:“直舍逍遥度清夜,蹔投逢掖解儒冠。” 清 吴伟业 《送宛陵施愚山提学山东》诗:“ 鲁
儒好逢掖,傴僂循墙东。”
(2).指儒生。 唐 柳宗元 《答贡士元公瑾论仕进书》:“足下之行, 汝南 周潁客 又先唱之矣,逢掖之列,亦以加慕。” 元 辛文房
《唐才子传•高蟾》:“诗体则气势雄伟,态度谐远,如狂风猛雨之来,物物竦动,深造理窟,亦一奇逢掖也。” 清 周亮工
《书影》卷七:“常见翁孺妇人入寺观,每悚然拜跪;入学宫,则废然而返;即逢掖亦无肃心虔礼,何也?”
(3).指儒学。唐 刘禹锡 《游桃源一百韵》“纷吾本孤贱,世业在逢掖。” 清 钱谦益 《宋王叔安<雅堂集>序》:“而吾所称 叶生
者,穷老逢掖,墓木已拱,不若膏唇拭舌之流可以助予也。”
出典:《后汉书》记载:乡人传话说王符是个“缝掖”。“缝掖”是一种剪裁得很不称身的衣服,王符晚年,也还是这么一副穷书生的模样。
人物简介:
王符少好学,有志操,与马融、窦章、张衡、崔瑗等学者友好。安定俗鄙妾生之子,而王符没有外家,故被乡人贱视。自东汉中期以来,社会矛盾日益严重,士人大多到处求官谋职,当权者更相荐引,而王符独耿介不同于俗,因此不得升进。思想上积愤,乃隐居著书三十六篇(分十卷),不愿显露其名,而称《潜夫论》。
《潜夫论》是一部政论与社会史论著作。王符面对东汉衰世重重的社会矛盾,怀抱强烈的忧患意识,忧国忧民。他尖锐地指出,东汉政治腐败,经济凋弊,民生苦难,风气不正。他说,仁人君子“夙夜箴规,蹇蹇匪懈”,“忧君之危亡,哀民之乱离”。推其仁义之心,爱君“犹父母”,爱民“犹子弟”。“父母将临颠陨之患、子弟将有陷溺之祸者,岂能墨(读‘默’)乎哉!”他大声疾呼:“一国尽乱,无有安身。”“有亲者,忧将深。”他认为,东汉社会的政治、边事、风习、教育等都必须改良,才能挽救危亡。
王符的哲学思想有唯物论倾向,认为天地万物的根源是元气。说“上古之世,太素之时,元气窈冥,未有形兆,万精合并,混而为一,莫制莫御”,以后元气自然分化成阴阳,产生天地、万物和人类。天地人“三才异务,相结而成”,既相互联系,又各具特殊地位和作用。事物是运动变化的,有“盛衰”,有“推移”,“积微成显,积著成体”。这些也都是气的作用。
王符反对卜筮、巫祝、看相、占梦等迷信活动,提倡学习,认为人的高贵在于聪明智慧,智慧、才能来源于学习。“虽有至圣,不生而知;虽有至材,不生而能”,“人不可以不就师矣”,否定有生而知之的圣人。
政治上,王符揭露了社会的种种黑暗和严重矛盾,要求改革吏治,爱惜民力,选拔贤能,不“以族举德,以位命贤”,反映了下层地主知识分子参加政权的要求。
王符-富民之论
王符于《潜夫论•务本》篇中,明确地提出“为国者,以富民为本”的观点。
民本思想,在儒家学说中早已有之;富民思想,在《论语》、《管子》、《史记》、《汉书》里有明确的阐说,故这不是王符所独创;但王符“以富民为本”的思想,却有其独到之处。《务本》篇开宗明义:“凡为治之本,莫善于抑末而务本,莫不善于离本而饰末。夫为国者,以富民为本,以正学为基。”这显然是继承了先秦以来的富民思想。
为何要以富民为本?王符于《本政》篇说:“凡人君之治,莫大于和阴阳。阴阳者,以天为本,天心顺则阴阳和,天心逆则阴阳乖;天以民为心,民安乐则天心顺,民愁苦则天心逆。民以君为统,君政善则民和治,君政恶则民冤乱。”于《遏利》篇说:“帝以天为治,天以民为心,民之所欲,天必从之。”这里谈了个天人关系的理论问题。汉代学者好谈天人关系,王符也是如此。天人之际,各说不一,这里且不细究。考察王符的天人思想,显然是以人为主,人则以民为主,政则以富民为本,只有民心安乐,才顺天心,才万事大吉;否则相反。这是对“民贵君轻”思想的继承和发展。
如何富民?王符于《务本》篇指出:“凡为治之大体,莫善于抑末而务本……夫富民者,以农桑为本,以游业为末;百工者,以致用为本,以巧饰为末;商贾者,以通货为本,以鬻奇为末。三者守本离末则民富,离本守末则民贫。”本末之说,早已有之。先秦秦汉间,所言重本轻末,一般说来,就是重农抑商。这个思想,形成了传统,影响后世几达二千年。其实,重农抑商仅仅是为保持自然经济,使农民附著于土地,以利于稳固封建统治,而对进一步发展商品生产的社会经济是不利的。司马迁早已觉察到这一点,虽然他也使用本末之说,但他在《史记•货殖列传》所论,是重农而不抑商。这是独具慧眼的。王符的本末之说,也是卓异不凡的。他不承袭重农抑商的观点,而把农、工、商都视为治生之正道,强调以农桑、致用、通货为本,以游业、巧饰、鬻奇为末;并断言守本离末则民富,否则相反。这比司马迁的思想又前进了一步。他观察世事,觉得“治本者少,浮食者众”(《浮侈》),以巧饰取宠,以鬻奇致富,这样岂不导致民生凋敝,社会衰乱,故才产生上述思想和治世之策。
富民,必须使民安心勤事生产。但在社会动乱、劳役繁重、刑罚扰民的情况下,百姓难以正常从事生产,则富民就难以指望。因此,王符认为:“民为国基,谷为民命。日力不暇,谷何由盛。公卿师尹,卒劳百姓,轻夺民时,诚可愤诤。”故他写了《爱日》篇专论爱惜民时的问题。他说:“国之所以为国,以有民也;民之所以为民者,以有谷也;谷之所以丰殖者,以有人功也;功之所以能建者,以日力也。”就是说,“日力”(即从事生产的时间)是百姓从事生产的基本要素;没有“日力”,就不可能从事生产,也就不可能富民富国。他接着说:“治国之日舒以长,故其民闲暇而力有余;乱国之日促以短,故其民困务而力不足。”意思是,政治清明而恤民,百姓安闲而有充足的时间从事生产;政治混乱而扰民,百姓困扰就不可能安心致力于生产。他认为,日力“乃民之本也而国之基”。故为政者当务省役“为民爱日”。就是要“敬授民时”,不可“烦民”。他指出,“今则不然,万官挠民”,百姓困扰而“废农桑”。故他在《爱日》篇末大声疾呼:“今民力不暇,谷何以生。‘百姓不足,君孰与足。’嗟哉,可不思乎!”(以上引文,均见《爱日》)
王符-求贤之论
王符于《潜夫论•实贡》篇提出:“国以贤兴,以谄衰。”就是说,国家的兴衰,在于所用的人之贤或奸。
东汉选士用人,多注意世族,而忽视寒士;或誉不以实,营私舞弊;仕途要津,多信用外戚、宦官,而排挤正直贤能之人。官场往往鱼目混珠,清浊混流,甚至奸佞得势,贤能贬黜或禁锢。王符对此甚为不满,曾指出:“非今世之无贤也,乃贤者废锢而不得达于圣王之朝尔!”(《实贡》)
王符觉得当时选士,“名实不相副,求贡不相称”(《考绩》)的情况相当严重。原因何在?他认为有几种毛病存在:或有“以族举德”(《考绩》),即以世族门第取人。对此,他是反对的,曾指出:“人之善恶,不必世族。”(《论荣》)意思是,人的善恶不是由家庭出身所决定。对于“虚造空美”、“虚张高誉”(《实贡》),他也表示反对,主张按“质干”、“材行”取士。对于“富者乘其材力,贵者阻其势要,以钱多为贤,以刚强为上”(《考绩》),他更是反对。同时,他还尖锐地指出一些官吏“终无进贤嫉恶”(同上)之语,任凭歪风邪气盛行,只图个人尸位素餐。他主张各级官吏都应重视选任贤能的问题,只要切实做到“重选举”、“审名实”、“取赏罚”,就可以“获多士”(同上),使得贤才济济。
王符对于外戚、宦官窃权欺侮贤能之士,特别气愤。他说:“今世得位之徒,依女妹之宠以骄士,藉亢龙之势以陵贤。”(《本政》)他还指出,贵宠之臣往往“援私人进奸党”(同上),即结党为奸。这些人,排挤忠贤,“谗妒群吠啮贤”,使得忠直贤能之士多灾多难,“循善则见妒,行贤则见嫉”(《贤难》)。对此,王符深为慨叹,“人君内秉伐贤之斧,权噬贤之狗,而外招贤,欲其至也,不亦悲乎!”(《潜叹》)君主表面招贤,实际养狗咬贤,贤人怎能受到重用呢!
如何招贤?王符想的,首先还是“礼贤下士”的老办法。他要求君主“以谦下士”(《本政》)。不能“慢贱信贵”,而当“敬纳卑贱以诱贤”,“赏鄙以招贤”(《明暗》)。判定贤鄙,不按出身贵贱、官位高低;而视品质材行,以“恕”、“平”、“恭”、“守”(《交际》)四者为标准,去衡量,即认为品行端方、敬贤尊长、守信仗义、表里一致的人,才是真正的贤者,才可选用。
王符还认为,贤与不贤,不是以主观断言,而是“毁誉必参于效验”(《交际》),即要以考绩来检验。所写《考绩》篇,专论这个问题。他说:“知贤之近途,莫急于考功。”按考功之虚实,就可鉴别官吏之贤奸,还可以促进政治。考核官吏,要求“各居其职,以责其效”,即从实际出发,观察名实是否相符。
王符-边疆防护
王符生于西北地区,身遭羌乱,故对东汉皇朝事羌问题特别注意,多有论述。
羌乱是东汉民族矛盾的一个重要方面,危害不浅,影响很大;东汉皇朝处理羌乱多有不妥,有些值得注意的历史教训。王符于东汉安帝初年羌乱发生不久,就于永和和元初几年间写下了《劝将》、《救边》、《边议》、《实边》等篇文字,对羌乱和事羌问题发表议论。他指出了羌乱的严重性:“羌虏背叛,始自凉、并,延及司隶,东祸赵、魏,西钞蜀、汉,五州残破,六郡削迹,周回千里,野无孑遗。寇钞祸害,昼夜不止,百姓灭没,日月焦尽。”(《救边》)
执政者对如此严重问题,不仅贪生怕死,缺乏良策,而且趁火打劫,发民难之财。守边的将帅,“皆怯劣软弱,不敢讨击,但坐调文书,以欺朝廷”,“便身利己”。州郡的官吏,趁机生事,“搜索剽夺”,使得百姓苦痛遭殃,“甚于逢虏”(《实边》)。朝廷的权臣,不明边事,“陶陶闲澹,卧委天职”(《救边》),当官享禄而抱观望态度。甚至有人提出“不当动兵”、“边不可守”之议,主张边民内迁,弃地苟安。
王符对此深感不安,主张积极事边。他批驳了“捐弃凉州,却保三辅”(《救边》),“不当救助,且待天时”,“费烦不可”(《边议》)等谬论,强调事边的重要性,认为“无边亡国”(《救边》),一定要及时救边,不能算小账而不顾大计。“今但知爱见薄之钱谷,而不知未见之待民先也;知徭役之难动,而不知中国之待边宁也。”(《边议》)他认为,边民怀本土,民心思安宁,存在安边的有利条件,故谓“战守之策,不可不早定”(《救边》)。
对于民难国危,王符主张积极实边的政策。他认为,土地乃“民之本”,“不可久荒以开敌心”(《实边》),有了土地,“百姓可富”(《劝将》),“土地、人民必相称”(同上)。故强调边地不可弃,要让百姓在边地从事生产,才可望安宁。同时,他还主张,对于“耕边入谷”的人,应当拜爵赐禄,以奖励实边有贡献者,还说这是“均苦乐,平徭役,充边境,安中国之要术”《实边》)。
王符-抵制迷信
东汉时期,神学谶纬迷信盛行,但同时,无神论思想,也有很大发展,王符继承和发展了后者。
王符是个元气一元论者。他说,元气历久,“变成阴阳”,“阴阳有体,实生两仪,天地壹郁,万物化淳,和气生人,以统理之”(《本训》)。天地间万物万象,包括“鬼神人民”、“变异吉凶”,“何非气然”?这可谓唯物主义的自然观,而非“天人感应”论的货色。
对于人和自然的关系,王符说,“天道日施,地道日化,人道日为。为者,盖所谓感通阴阳而致珍异也。人行之动天地,譬犹车上驭驰马、蓬车擢舟船矣。虽为所覆载,然亦在我何所之可。”(《本训》)这强调的是人的能动性,事在人为。而且强调人生的贵贱贫富,不取决于天地鬼神,“天地所不能贵贱,鬼神所不能贪富”(《相列》),一切都在人为。
对于当时盛行的谶纬神学,灾祥奖惩之说,王符是不轻信的。他认为,宇宙间万象变化,“莫不气之所为”(《本训》),并不是什么祥瑞符志和灾异谴告。
王符对于卜筮、占梦、相术,也持不轻信或反对的态度。他警告人们不要惑于卜筮,不要“为巫所欺误”,并说:“圣人不烦卜筮,敬鬼神而远之。”(《卜列》)他劝告人们不要相信迷迷糊糊的梦境,“不专信以断事”(《梦列》)。对于相术,他说,“能期其所极,不能使之必至。”(《相列》)意思是说,相术可以根据某种迹象推测一定的后果,但决不能据以达到肯定性的目的。王符认为,“吉凶之应,与行相须。”(《叙录》)就是说,人的吉凶祸福,是由人的客观条件和主观行为所决定的。
王符既不迷信鬼神,也就对厚葬崇丧不感兴趣,甚至批判“生不极养,死乃崇丧”的坏风气。他指出,一些富贵豪家大办丧事,“此无益于奉终,无增于孝行,但作烦搅拢,伤害吏民”(《浮侈》)。他认为这种浮侈的风气,于国于民都极为不利。
王符-重视教育
王符非常重视“正学”(即教育)问题。强调以“正学”作为一项基本的国策。
在《务本》篇里,王符把正学与富民作为治道的两大问题。他说:“夫为国者,以富民为本,以正学为基。民富乃可教,学正乃得义,民贫则背善,学淫则诈伪,入学则不乱,得义则忠孝。故明君之法,务此二者,以成太平之基,致休征之祥。”显然,他是把正学作为一项基本的国策,认为只有重视和办好教育,民众才能走正道,国家才兴旺发达。
于此,我们还悟到,王符为什么把《赞学》篇置于《潜夫论》首位的用心。《赞学》篇开宗明义:“天地之所贵者人也,圣人之所尚者义也,德义之所成者智也,明智之所求者学问也。虽有至圣,不生而知;虽有至材,不生而能。故志曰:‘黄帝师风后,……孔子师老聃。’若此言之而信,则人不可以不就师矣。夫此十一君者,皆上圣也,犹待学问,其智乃博,其德乃硕,而况于凡人乎!”就是说,人在天地间之所以可贵,就在于有道德知识,而智义的获得和修养,就在于求学问、受教育;人不是生而知之者,要靠学习才能增长知识和才干;我国有重视教育的传统,一些先圣先哲都不是生而知之者,而是就师求学才智博德硕的,故强调所有的人都要求学受教。
关于教学的内容,王符强调的是《六经》。他说:“士欲宣其义,必先读其书。”“教之以明师,文之以《礼》、《乐》,导之以《诗》、《书》,赞之以《周易》,明之以《春秋》。”
王符认为,人只要从师就学,就一定“聪明无蔽,心智无滞”,就能有“聪达之明,德义之理”。他还断言:“凡欲显勋绩、扬光烈者,莫良于学矣。”(以上均见《赞学》)
王符的政论与社会史论的内容较为丰富,这里仅略述数端,其它从略。他的思想,自然有历史局限性,或近乎浅;但论旨明,进步性和历史意义是很显然的。
王符-史书记载
范晔《后汉书》有王符传,但记述简略,除节录《潜夫论》三十六篇中五篇的部分内容外,有关王符生平事迹,只说了三件事。
一是说王符的四位朋友。他们是马融、窦章、张衡、崔瑗。从与他友善的这四位朋友看,我们不难想象,王符出生于与匈奴、羌人邻近的边地,假如不是游学到了东都洛阳,结交上了这些全国第一流的经学家、天文历算学家、文章大家,并受其影响的话,他就不大可能具有写出《潜夫论》这样一部批判当世的名著的勇气。甚为遗憾的是史文缺漏,他们怎样进行学术交流的,他们的友谊怎样开始并贯彻的,我们后世已难于考稽了。
二是说王符“无外家”。这在古代,母系来路不清,是要遭人贱视的一个话题。汉代,嫡庶十分严明,庶出无权继承,其外家不被承认。王符既是庶出,就说他“无外家”。宋代黄庭坚曾为此抱不平,他有诗云:“能著潜夫论,何妨无外家?”。
三是说度辽将军皇甫规对他很尊重。皇甫规是他的同乡,与段、张奂是当时平定“羌乱”的三大将。皇甫规告老回乡,二千石长吏来见他,他都很怠慢,可是王符到门,皇甫规却衣不及带,屣履出迎,同坐极欢。这个情景,看来是皇甫规的晚年,也是王符的晚年了,而乡人传话说王符是个“缝掖”。“缝掖”是一种剪裁得很不称身的衣服,足见王符晚年,也还是这么一副穷书生的模样。
王符-后世影响
在王符著文论政并抨击社会黑暗风气的举动下,接踵出现了不少政论家,最卓越的有王符的好友涿郡崔瑗的儿子崔寔,著作题名就是《论政》;还有兖州仲长统,著作题名《昌言》。但这两部书都没有留传下来,只在隋唐类书中保存着片断的佚文。时代到崔寔、仲长统时候,已经快到三国了,他们已不甘心当“潜夫”,曾到袁绍、曹操或曹操部属手下希望得到重用,但由于他们的性情都属于“狂生”类型,得不到权贵的欣赏,也就只好郁郁不得志而死。
但这个传统传下去了,传到了魏晋。魏晋在统治方面虽然依旧很糟,但文化界的风气打开了,思想比以前解放些,人们可以纵谈古今了,这个风气的打开,不能不归功于王符的启迪作用。
王符不仅思想深邃,还继承了汉代文学的优良传统,有着高深精湛的文学修养。因为他终生生活在民间,对人民怀有深厚的感情,对社会生活有着深刻的观察和体验,见闻广博,观察敏锐,有丰富的生活创作源泉。他的文章非常优美,不但观点鲜明,逻辑严密,笔力浑厚,语言质朴,而且善于运用确切生动的比喻、排比、对偶等修辞手法,有时也采用韵文,使忧国忧民之情跃然纸上。清代刘熙载在他的《艺概》中说:“王充、王符、仲长统三家文,皆东京之矫矫者。”他在东汉散文中自成一家。
王符在家乡的遗迹传说甚多,历代十分推崇,在文庙建有专祠奉祀。县城北山为王符隐居的地方,山上有王符手植柏和王符读书台。为纪念王符,这座山取名潜夫山,现在辟为潜夫山公园。潜夫亭高高耸立山顶,新落成的王符纪念馆,雄伟庄严,碑廊亮丽,壁画新颖,广场中央王符雕像巍然屹立,肃穆沉思,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县城北约五里处的白原村有王符墓。县城东门外曾立有“汉王符、李恂故里”石碑。这些都成为镇原县供人凭吊哲人的古迹胜景。
总之,王符不愧为我国历史上进步的政论家和思想家,他的著作是我们了解和研究东汉社会的珍贵的历史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