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心 洞见 妙赏 深情(唐解元)

古人讲,三日不读书,便觉语言无味,面目可憎,俺觉得俺正变得日益面目可憎起来。杨广先生对着镜子喃喃自语,好头颅,谁当砍之,人家就不会觉着自己面目可憎,真够让人羡慕的;俺们就只能先学学李白先生了,不知明镜里,何处得秋霜。李白先生还有一句诗,吾衰竟谁陈,这是从孔老先生那里借来的,孔老先生说的是,甚矣吾衰矣。这“衰”字现在于汉语文化圈里真的是咸鱼翻生,成了流行语,例如:衰人。
当然啦,俺也还在读书,可是读的书都不让人过瘾。啥叫过瘾呢?就是让你看了还想看,越看越想看。据汪丁丁先生的解释,上瘾就是边际效益递增,凡是边际效益递增的东西大抵都该戒掉,例如,戒毒、戒酒、戒烟、戒网,不一而足,这是物种演化的历史教给我们的,详见《在经济学与哲学之间》。有没有例外呢,有,就是如果有幸读书读上瘾了,那就不要戒了。其实还有一个例外哈,那是杜甫老先生说的,越女天下白,欲罢不能忘。欲罢不能,不就是上瘾了嘛。这两个例外联系还挺紧。《增广贤文》里不是讲嘛,书中自有颜如玉;丁丁先生也说,小李就是看上了自己的手不释卷。就算是为颜如玉所伤,念过几天书的人还能胡诌几句,要是能写出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来,让失意的人脱口而出,那更是造福后人、功莫大焉。有人拿“内秀”来说俺,那言外之意简直是呼之欲出。啊呸!对此,俺愿借白展堂先生的名言表达俺的态度:谁说俺是实力派啦,谁说的俺跟谁急,俺是偶像派。再剽窃一句小阿飞的话,每天早晨俺都被自己帅醒。
http://122.img.pp.sohu.com/images/blog/2008/3/8/23/26/1192d256852.jpg洞见
《儒林外史》里头聘娘说:“人生在世上,只要生得好,那在乎贵贱!”这世上稀缺资源很多,若论头一号,当是美多娇。曹操以为,由自己去接见匈奴使臣,实在是有辱国格,只好请崔琰代劳,这是权势不及容貌;左思听说了姑娘媳妇们都争相往潘安车上掷果子,便立马驾车游街,谁想换来一身烂菜叶,这是才学不及容貌。可见,呵呵,其实不可见什么,这是例论,什么普遍必然性的结论都得不出来,咱们说话太不讲逻辑,动不动就可见,其实不过是看到一个经验现象而已。
冯友兰先生说,若是给青年推荐书目,那么:第一,是逻辑;第二,是逻辑;第三,还是逻辑。就他自己而言,我想,他一定喜欢《世说新语》,因为他引用过好多次,还专门写过一篇《论风流》,全是拿魏晋人物做例证。《世说》给俺的第一个印象就是,美男子忒多。可是这些芝兰玉树的好处不在他们的有型,魏晋风度讲的是有品。
《世说·任诞》:“阮公邻家妇有美色。当垆沽酒。阮与王安丰常从妇饮酒。阮醉,便眠其妇侧。夫始殊疑之,伺察,终无他意。”
《世说·贤媛》:“山公与嵇阮,一面契若金兰。山妻韩氏,觉公与二人异与常交。问公。公曰:‘我当年可以为友者,唯此二人耳。’妻问:‘负羁之妻,亦亲观狐赵。意欲窥之,可乎?’他日,二人来。妻劝公止之宿。具酒肉,夜穿墉以视之。达旦忘返。公入曰:‘二人何如?’妻曰:‘君才致殊不如。正当以识度相友耳。’公曰:‘伊辈亦常以我度为胜。’”
冯先生以为,这俩故事讲得是,魏晋风度的要素之一,得有妙赏。不但同性之间能欣赏,异性之间也同样能欣赏。要具备这样的能力,先得有玄心。玄心就是超越、超脱世俗,不具备这样的玄心,就不能欣赏异性的美,因为它把与异性交往的目的局限在问名、纳采上,一叶障目,何以见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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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公交上,收一短信,开口就说:“给我写个论文。”啊呸!谁这么大口气,把俺当什么了?一点礼貌也不懂,连个“好吗”、“请”都没有。再往后摁,看看是谁,呵呵,简直让俺哭笑不得。你好歹也是赴过琼林宴,也是婵娟顶上罩纱帽,还要让俺捉刀。不过没啥好说的,人家还真没把你当外人,要不上回说着说着话怎么突然给俺胳膊一花拳。回来找篇旧作业,再加上千把字,然后还得主动献策,您老人家人也不好找,我给您代劳了吧。等汇报完毕,人家就俩字,谢了,还没有标点符号。
就刚刚,Y版让大家讨论LOGO的事儿。俺出一主意,花椒。Y版差点没气死,以为俺在恶搞,说,再有一人赞成,就把俺的构想写进提案。这是由于我们的风格不同造成的,俺是闲云野鹤派,虽然从不惹事儿,可是主流派总觉得俺们故意恶搞,说,池塘,实话实说,我不想把你这条建议写进记录,你的意思呢。这当口,Zi版说,我举手!感动得俺想涕泗横流。小姑娘家家,要叫俺小池,这就叫有玄心,有妙赏,有洞见,有深情,冯先生所说的真风流的四个要素。不过话说回来,碰上一个让你欣赏的同性都不容易,碰到一个让你欣赏的异性就更难。
俺都读得什么书啊,虽然往好了讲,俺们这行就是在这琐碎、乏味的工作中,以涓滴汇流之志,实现某种崇高的价值理念,可是这东西的确是理胜于情。那也得有理啊,要是再弄得全无章法、毫无理性,就不知其可了。
古人说,三日不读书,便觉语言无味,面目可憎。俺觉得俺正日益变得面目可憎起来。可是没有办法,翁卷先生说得好:“大学四月闲人少,学了德语学法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