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丽群:黄昏的酒
(2021-08-01 07:16:20)
深冬的阳光从屋檐下蔓延到墙壁上,很快就要照到并不算高的厨房窗户时,黄昏便来临了。莫老太通常这时候正在厨房里忙碌最后一道菜:野菜蛋汤,或者野菜瘦肉汤。她喜欢在野菜汤里加点东西,那样汤水会口味更好。他们家的晚饭汤水一向都是野菜煮的,夏天是一点红、白花菜、红糯米菜,冬天是野芹菜、野茼蒿、马齿苋,诸如此类。这些野菜在不同的季节总是漫山遍野地长,尤其是在河边,当然,这个镇子上喜欢吃野菜的人并不多,野生的,总是不如地里种的好口味,这也是莫老太为什么在野菜汤里加鸡蛋和瘦肉末的原因。野菜汤有一股初春青草般的清香气息,这缕若有若无的气息总是让她欲罢不能。一个野菜汤搭配一荤一素,这就是晚饭的全部菜肴。只有两个人,一向如此。
她在暗夜里边行走边呜咽,拿头巾的一角捂住嘴,拼命吞咽下那些涌上喉咙的哭泣声。那就这样吧,她想。她为儿子做了所能做的一切,给孙子的背篼也缝制好了,她会在背篼里再一次捎上给儿媳妇的金手镯——那也是她该做的,然后让班车将她托运到县里。接下来,不管现实再给予她什么,也许最终会被儿子遗弃,那也是她该得的。她会像当年接受他那样,接受一切。
原刊责编陈集益
[作者简介]陶丽群,女,壮族,1978年生,广西百色人。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山花》《青年文学》《芙蓉》等杂志,有作品多次被转载或入选多种选本。曾获广西文艺铜鼓奖、广西壮族文学奖、《广西文学》年度奖、广西少数民族文学创作花山奖、《民族文学》年度奖、《北京文学》优秀作品奖、《安徽文学》优秀作品奖、全国少数民族文学创作“骏马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