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姑与黑子（小小说）

郭洁娴

秋去冬来，巴姑坐在餐厅里吃早点，一股凉气袭来，禁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回头张望，只见阳台上的玻璃窗破损脱落，冷风就是从那儿钻进来的。巴姑决定把阳台包上，挡风遮雪，过个暖冬。

巴姑是个急性子，今天想要做的事儿，绝不推迟到明天。吃过早点，连碗筷都没涮，就急忙下楼找人。正好遇到小吃部的老板黑子，巴姑上前问道：“黑子，你知道哪儿有包阳台的？”黑子说：“我就会包，您要包阳台，我抽空给您做。”巴姑说：“那敢情好了。”

巴姑是一位孤寡老人，老伴去世不久，惟一的儿子乖乖也因车祸身亡。年近耄耋的巴姑无亲无故，无依无靠，整天以泪洗面。过着十分忧伤悲痛的生活。

大家都很同情巴姑，左邻右舍，小区务业，居委会对巴姑都非常关照。黑子对巴姑更是关爱有加，巴姑有什么事儿，黑子都主动帮忙，不要工钱，也不收巴姑的礼。

黑子告别巴姑，回到小吃部，安排好工作，骑上摩托直奔建材市场。黑子是这里的常客，一见到经理便说：“今天我有一个特殊任务，给一位孤寡老人包阳台。”随后，把巴姑的不幸遭遇叙述一遍。经理说：“你说了半天，目的就是要好货少花钱。”黑子说：“正是这样。”经理说：“巴姑是很可怜的，但是，你要知道，我是生意人，不能做赔本买卖。这样吧，我还有点质量不错的货，按原价给你。”黑子一听甚是高兴，马上到收银台交了款。骑上摩托一溜烟似地跑回小吃部，叫上两个伙计，敲开巴姑的门，告诉巴姑材料已经买好，货一到就安装。巴姑心中暗喜，默默称赞黑子有点像自己的儿子。做事干净利落，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

材料一到，三个小伙子，七手八脚，马不停蹄，量尺寸，割玻璃，做窗框，没用多长时间，就把阳台包好了。黑子端过一盆清水，拿块抹布，把刚安装上的玻璃窗，里里外外擦拭一新，便问巴姑：“您看这样行不行？”巴姑高兴地说：“一切都好，一切都好！谢谢！”

巴姑留他们吃饭。黑子说：“我们回小吃部吃，就不麻烦您了。”说完，他们收拾好家具，告别了巴姑。

冬去春来，巴姑一吃饭，就觉得嗓子里有东西，和黑子闲聊时提起此事，黑子马上带巴姑去医院检查。大夫发现巴姑的喉咙里有一个肿瘤，需要手术治疗。手术前大夫找家属签字，巴姑没有亲人，黑子说：“我来签。”大夫问：“你是巴姑的什么人？”黑子毫不犹豫地说：“我是她的儿子。”做完手术，巴姑醒来，看见黑子坐在她的身边，失声痛哭，抓住黑子的手说：“你就是我最亲的人。”黑子也泪流满面说：“手术很成功，您好好静养，什么也不要想。”巴姑闭上双眼，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巴姑住院期间，黑子一直陪伴左右。巴姑需要吃流食，黑子就让小吃部的师傅换着样的做：稠米汤、藕粉、杏仁茶、麦片粥、蒸蛋羹、牛奶等。黑子按时给巴姑送饭，每次离去时，巴姑都望着黑子的背影，宽肩厚背，特别像自己的儿子。

巴姑出院后，身体远不如从前，消瘦，无力，饭量也一天比一天减少，巴姑知道这是老的象征。人不管寿命长短，总有死的那天。巴姑也想到了死。

在一个天高云淡的夜晚，巴姑坐在书案前，铺开一张４A纸，工工整整地写下一份自书遗嘱，签好名字，写上年月日。折好，压在茶几上的果盘下面。就上床休息了。

第二天是老年节，黑子捧束鲜花，提个蛋糕，去慰问巴姑，敲了半天门，没人应声儿。黑子心想，这是不祥之兆，赶紧把物业、居委会、业主委员会、邻居都找来。大家情急之下，把门撬开，进屋一看，巴姑安详的躺在床上。左呼右唤，也没叫醒巴姑。大家十分悲痛，只好坐下来商量后事。居委会主任，忽然发现果盘下有一份遗嘱，是写给黑子的。黑子看后失声痛哭，给巴姑磕了三个头，然后，掏出打火机，点燃遗嘱，火光四射，纸灰飞飞扬扬落在巴姑的床前。

黑子这一举动，让在座的人都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