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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画的保健功能和它在现代的价值

(2025-06-26 11:28:04)

 

    中国画的保健功能和它在现代的价值 

 

              洪惠镇

 

         (一)

中国画家多寿星。现代的齐白石、黄宾虹、朱屺瞻、刘海粟都活到九十至一百岁以上。古代可稽查生卒的大画家,如李唐(84岁)、黄公望(85岁)、方从义(约91岁)、沈周(82岁)、文征明(89岁)、董其昌(82岁)、王时敏(88岁)、石谿(约80岁)、八大山人(约81岁)、王翬(85岁)、吴历(86岁)、黄慎(83岁)、吴昌硕(83岁)等人也皆享大年。这个名单仅约略例举,且参以现代长寿的标准。古人限于医疗水平,平均寿命不长,故以七十为稀。若要加上七十岁以上的画家,名单就长得不得了了。

中国画家长寿必有奥秘,奥秘在于中国画,特别是文人画(上举古今寿者除李唐外皆是文人画家)具有一种保健功能。清代王昱《东庄论画》指出:“学画所以养性情,且可涤烦襟,破孤闷,释躁心,迎静气。昔人谓山水家多寿,盖烟云供养,眼前无非生机,古来名家享大耋者居多,良有以也。”(上文所举寿星确实多为山水家)。清代董槩《养素居画学钩深》也说画画“内可以乐志,外可以养身。”他们是最早认识到中国画保健功能的古代画论专家。这种功能起源甚早,只是它被另一种功能所掩盖,早时不为人所注意。掩盖它的那种功能是教化,即所谓“明劝戒,著升沉。”(《古画品录》)“成教化,助人伦。”(《历代名画记》)它们贯穿了整个中国封建时代,成为绘画备受统治者重视的堂皇理由。

然而,该功能主要由人物画来体现,山水花鸟画较少体现这种功能。山水画更倾向于画家个人精神的抒发陶冶。早在山水画的滥觞期,南朝宋宗炳便提出山水画功能的“畅神”说。王微呼应其说,指出作画须以“神明降之。”也就是在画中投注抒发作者的精神,从而达到怡悦情性的目的。这种功能论,被后世所承继,宋代郭熙也将“快人意”(“畅神“的通俗语)看作山水画被社会喜爱的主要原因。花鸟画在宋代成熟兴盛,它也不是单纯地状貌物象,而是要和山水画一样,多所寄寓,使其“有以兴起人之意。”(《宣和画谱》)所以清代方薰认为:“云霞荡胸襟,花竹怡性情。物本无心,何与人事?其所以相感者,必大有妙理。画家一丘一壑,一草一花,使望者息心,览者动色,乃为极构。”(《山静居画论》)“望者息心”,就是摒去杂念。“览者动色”,乃是引起感情共鸣。前者养性,后者怡情,即能“涤烦襟,破孤闷、释躁心,迎静气”,起到养生作用。

怡情养性的实际内含,是中国文化的人格道德精神,离开它们,便失去怡养根基。古代中国画的创作主力军是属于统治阶级的文人士大夫,这一特殊情况和西画恰好相反。西方古代画家属于工匠阶层,即使博学如意大利文艺复兴巨匠达·芬奇,社会地位也很有限,所以米开朗基罗对自己的艺术家身份很自卑,企盼能进入贵族阶级。中国古代的重要画家大多身居官职,且以文学(不是现代意义的文学,而是包括狭义的文学在内的广泛学问)为主业,他们是中国古代文化的重要创造者和继承发扬者。他们的灵魂饱浸儒、道、释等中国文化的主流精神,而这些文化的共同之处是以人格道德为旨,努力使个人和社会达成和谐。尽管它们都存在不同程度的消积作用,但在人格道德的总旨上都是积极的,所以反映在绘画中,以“启人之高致,发人之浩气”(汪珂玉《跋画》)为要义。

这是社会对画家创作的要求,也是画家个人的自觉追求。于是,画家无形当中就得到人格道德的自我提升与完善。而中国古代社会对绘画的评骘标准,也一直以人品和画品相提并论。这种标准是世界其他绘画所没有的,其根源也在于古代中国画家队伍的文人成份。文人士大夫从汉未出现对人品评的特殊社会风气(它是中国文化重人格道德的必然产物),转而引入诗文书画领域,形成独具中国特色的文艺批评,这对于中国画家自觉完善人品起了极大作用。而人一旦有了“高致”和“浩气”,便不容易堕入人世种种私欲所孳生的烦恼之中,身心自然容易获得健康。

同时,中国文化中一向被认为倾向于消极避世的道释精神,在平衡失意之人的心理上,又都起着重要作用。一般看法认为,道释的出世观念无益于社会进步。但从另一个角度看,出世观念既避免了社会的磨擦斗争,起到某种安全阀的作用,也避免个人在失意时因无法排泄愤懑而走极端。出世并非弃绝社会,而是接受现实,顺应自然,自我调适,对心理进行积极抚慰使其平衡而致健康。心理健康会导致生理健康,因之可享大耋。受道家影响最深的山水画,在调适抚慰方面功能最强,效果最佳,才有画家多寿星的现象。所谓“云烟供养”,就是心归自然,接受“天人合一”思想的精神“治疗”,在表现自然时“畅神”,从而摒除人世种种杂念与私欲。这是于个人有益,对社会也有益的另一种积极效能,岂可简单以“消极”目之斥之?

以上所析,只是中国画保健功能的一个能源,它还有另一个能源是中国画的讲究用笔。用笔问题,相当复杂,本文限于篇幅,不能详析,只能叙其大要(欲切磋其详,请参阅拙著《中西绘画比较》与拙文《试论中国画笔墨传统及其现代化》)。用笔讲究的原因主要有以下几个:第一是起源于工艺纹饰的影响。中国画不像西画起源于古希腊雕塑,没朝立体性发展,而是起源于工艺纹饰,只发展平面性。平面性纹饰需突出轮廓线,以线造型遂成中国画的重大特点。线条若无用笔力度,形象便立不起来。第二是书法用笔的影响。书法和绘画共同发育于原始工艺抽象纹饰,但比绘画早熟。早期书法以刀刻甲骨和铸錾金石为重要书写方式,线条因工艺特殊性而刚劲有力,影响到毛笔书写时的审美趣味也追求力度,并波及绘画。第三是中国画的创作骨干文人士大夫影响。他们精通书法(这是求取功名的重要技能与学问),自然而然地把书法美学引进绘画。到元代文人画兴起之后,中国画用笔的书法性讲究更加严格。第四是中国画工具材料的特殊性影响,决定了用笔必须讲究。中国画靠色墨濡染纸绢成相,讲究用笔(核心是笔力),色墨才能渗透纸绢纤维。染透了即有“力透纸背”(或“入木三分”)的最佳效果,其点、线、面才有力度、重量和厚度,使形象丰满扎实。色墨若未被笔力送入纤维而浮在表层,效果便轻瓢乏力。这种讲究是依据材料特性长期发展而成的,不是观念先入形而上的唯心要求。用笔成了中国画的一项重要技术指标,用笔不好,便如木工用刨用锯功夫不好,活儿就质量不高一样。

用笔存在一套技巧,操作一旦正确,笔力的形成自然会导致作者精神集中,呼吸深稳,身体中的神经、血液、呼吸、消化、内分泌等等系统,都会随之进入一种协调状态,这就是董槩所谓“外可以养身”的来由。有的画家还把用笔同气功联系起来,有意识地坚持练功运动。抑或讲究气沉丹田,抑或将气运到指上来用笔(如陆俨少),这样就更能产生保健作用了(陆老体弱多病却活到85岁,无疑也受惠于这种保健功能)。其实,正确用笔时的身心状态和气功状态本有相似之处,这是它具有保健作用的主要原因。用笔时的精神集中又使画家得以摒除杂念,加强“涤烦襟,破孤闷,释躁心,迎静气”的心理抚慰效果,这是寿星画家受益最多效果最彰的保健能源。大写意画家都得讲究用笔,故而易得长生。八大、黄慎、吴昌硕、齐白石、刘海粟、朱屺瞻等大师就是显例。前举古代大师虽多不画大写意,但文人山水画同样讲究用笔,所以也都从用笔中获得保健能源而享大年。

 

     (二)

中国画的这项功能很特殊,为西画所无。它一向被看成与绘画艺术无关,在思考中国画如何进入现代社会时,从不被提起。中国画正在面临重大挑战,它作为中国古老的文化之一,在现代是否还有价值,一直是美术界争论的焦点。站在西方现代文化立场上的人,拿西方现代艺术为标准,极力认定中国画在现代已全无价值。那是主要从两个方面来审度的:一方面是中国画本身的材料性很脆弱,没能像西画那样由物质性极强的本质,顺理成章地发展演变成以实物为主的现代“主流”艺术,因此无法和由西方为代表的国际艺术接轨而进入现代。另一方面是中国画,特别是文人画本身不是纯粹的绘画艺术,而是“文化综合体”,是中国古代文人的一种生活方式。创造它们的文人阶层在现代已不复存在,其赖以生存的文化环境也久已嬗变,因此只好入土(好听一点是“进博物馆”)。站在国粹主义立场的人们则持相反看法,乐观地相信中国画生存发展了千百年,生命力旺盛,优点多,价值高,它还将继续在现代以及未来繁荣发展。

我既不赞成以西方艺术的标准来判决中国画的命运,也不认同国粹主义盲目乐观形而上学地满足国画现状。中国画不能被简单地用西方现代艺术的观念来肢解和融化,相反,它有它自己的命数和前途,它应当保持独立性,和西方绘画拉开距离,才有其生存的价值和权利。同时,它又必须作出适应现代文明的变革,与古人拉开距离,才有生存的意义与发展的机会。而要做到这两点,首先得厘清中国画既有的价值,哪些已经过时作废,哪些在现代还能保值?能够保持的价值,不但中国人承认它,还得让世界理解它、接受它。中国画只有在世界获得理解、承认、接受和传播,它才算真正在现代具有独特价值,才有继续生存发展的基础。从这点上说,中国画的保健功能性恰恰就是它可以获得世界承认和接受的最有实际意义的价值。

从西方现代艺术观念来看待绘画,是主要作用于人的视觉感官的一种造型艺术(从属现代视觉艺术范畴),因此它们否定自己传统上的情节性(文学性),致力于视觉效果的形式演化,并将其推上极致。这种观念也被搬来否定中国画以文学性为载体的精神性特色,殊不知中国画的现代价值,正在于斯。艺术被人类发明出来,不同人种、不同民族、不同文明各有其不同的功能目的和标准。中国画之被看作是一种文化,不是一种纯粹的绘画,正是中国人与众不同的创造,因此也具备与众不同的诸多功能和价值,在中国历史上发挥过重要作用。到了现代,它是否已经没有价值了呢?现代人是否可以不需要人格道德精神了呢?现代人没有人生苦恼需要借助艺术排遣了吗?现代人的身心不需要保健了吗?如果回答是肯定的,那么当然可以认为中国画在现代已无多少价值。可是情况刚好相反,现代人物(肉)欲横流,道德沦丧,生存竞争激烈,环境恶化加剧,西方艺术从近代以来就越发赤裸裸地渲泄这种世情所孳生的人类痛苦。中国画对待人类痛苦不是直接渲泄(古代人物画甚至极难见到表现哭泣),而是凭借人格道德精神加以疏导抚慰,在怡情养性中淡忘痛苦,放松神经,舒展心灵。渲泄可以一时转移痛苦,但不能解决问题,就如靠麻药解痛,麻醉力褪后重陷苦痛一样。抚慰却是以人格道德精神来增强人的免疫力,使其不为痛苦所侵,效果更好。

如上所析,中国画的保健作用还包括用笔的特殊功能,它和精神性功能共同发挥保健效果,此效果在现代最为人所需要。中国画实际上正在这方面悄悄地作着贡献。我今年七八月份,曾在菲律滨一家教授外国人学中国画的机构,调查学员学画中国画的原因。有几位学员告诉我,他们得了抑郁症,学习中国画后病不治而愈,所以要继续学下去。这就是中国画保健功能的实证。艺术只有对人的生命本体有益才是最好的艺术,否则人都死了,再好看的画挂满墙壁又有何用呢?单就这一点,中国画在现代和未来,不是没有价值了,而是更加值钱。医学专家警告说,下个世纪是抑郁症肆虐人类的时代,它是现代文明的苦果。中国画不但可以协助医学对付这一病魔,还可以在更为广泛的领域,为下一世纪越发重视环境保护和自身保健的人类作出贡献。怎么能把它扫入坟墓呢?它应当被充分认识大加传播才是。我在为外国人教授中国画时,长期坚持把保健功能作为它的一个重大特点加以宣传介绍,都获得普遍认同和欢迎,因而大大增强外国人学习中国画的兴趣与信心。这就牵涉到一个对外教授中国画的观念与方法问题,由于需要多文讨论,兹不赘。

以上是从自己动手画中国画的人员角度,来谈接受保健功能的益惠问题。不画中国画的人能否从欣赏角度也同样受益呢?答案是肯定的。“望者息心,览者动心”,就是从欣赏角度受益,只是欣赏者必须掌握看画的学问。中国画不叫“看”,而叫“读”,这也是中西绘画的区别之一。之所以叫“读”画,原因即在中国画不是纯粹的视觉艺术,它既有绘画因素(包括笔墨语言),又有文学因素(融汇在画中的精神内含以及题款艺术)。仅仅像观赏一幅西画那样来观赏中国画是不够的,它需要仔细品味。所以画幅又不能只是高挂墙上远距离地供人观瞻,还要拿在手上近看,这被称作“把玩”。把玩才能接受画中精神的抚慰,并通过对用笔的玩味(懂行后可有内模仿),获取保健功能发挥的效益。有幅无款宋画《消夏图》就画有这样的情景:书僮用叉子撑起画轴,让主客靠近观赏。还有这样的明清作品,表现文人们站着把玩手卷,书僮拿住手卷的卷首,主客联手一边展开长卷,一边瞩目品味。这些古人就像在研读碑帖和书卷一般,欣赏绘画。手卷、册页就是适应中国画的这一把玩特点(包括便于随身携带即时把玩)的最好画幅形式。它们的产生和中国画的文学性本质特征有关,而欣赏它们的方法也具备文学性。现代中国人从西方学来而已习惯了远看一幅西洋画效果的方法,无形中也把这种欣赏方法用到中国画来,而且又以西画偏重视觉效果的观念,来要求中国画作出改革,于是中国画无论创作还是欣赏,都越来越远离自己的本色,朝西画靠拢。这样一来,被改革而失掉的中国画特点,自然也包括了保健功能。我想得失如何,是不言而喻的。

中国画若跟在西画之后追求视觉效果,永远比不过本质上就是视觉艺术的西画,结果正好使自己走上一条速朽之路,加快进入坟墓的步伐。中国画若坚持它的本色(不是故步自封),包括创作方法与欣赏方法,它便既不会被西方的传统架上绘画取代,也不会被来势汹汹的现代艺术和电脑绘画取代。当现代人懂得把玩中国画时,他便知道中国画也像古典音乐不会被流行音乐取代一样。科学试验证明,古典音乐也具有保健功能,流行音乐却因强烈节奏与音响而对人有害。把玩中国画正如欣赏古典音乐,可以使人身心放松,得到保健。如果有人责难把玩中国画岂不是封建文人的生活方式吗?那我倒要反问一声:这种生活方式有什么不好?现代人有闲情而无逸致,只懂得在歌舞厅咖啡馆消闲或围城打牌,和把玩中国画相比,孰好孰不好?

当然,中国画的保健功能毕竟不像太极拳、气功那样直接有效和单纯易学。无论作画或把玩,都需要相当长时间的训练和实践,因此将其当成显效的保健运动是不实际的,它只能通过潜移默化发挥作用。而对于异质文化的受者来说,要通过上述保健功能的第一种能源来受益甚难,因为文化背景不同,很难理解和掌握。第二种能源相对容易获取,只要引导得当,让外国人掌握正确的用笔方法并不太难。我个人的教学实践证实,从未拿过毛笔的外国人,掌握正确的用笔方法,比已染有不良用笔习气的中国学生容易得多。如果我们重视,便可以先从第二种能源推广起,使世界认识中国画保健功能的价值。先教会中国人和遍布世界的华人,从接受者的角度,来获得保健效益,然后再向外国人推介会比较方便。为此,引导消费成了关键。

从目前中国大陆、港澳台及海外中国人对中国画的需求看来,除极少数属于收藏投资外,绝大多数还只停留在装饰居室的较低层次上,距离真正懂得欣赏中国画的层次尚远,更不知道从欣赏中获得保健效益。这在很大程度上需要中国画界主动宣传引导,就像工业产品性能需要宣传引导,才能被人认识而消费一般。前些年港澳台热门收集紫砂陶壶,也带有颇浓的把玩性质。很少有购买者把陶壶拿来泡茶,多数只是摩挲把玩,欣赏陶质、造型、做工等等工艺品的美感。和把玩中国画相比,玩紫砂壶所能获得的好处,当然不可同日而语。中国人的财富正在迅速增加,对中国画的需求将越来越大,如能尽快加以引导,中国画便可在千家万户发挥保健功能,体现它在现代社会的特殊价值。然后像太极拳和气功的影响那样,也引起世界的兴趣和重视,并使世界受益。当中国画的保健功能对世界有所贡献后,就会建起一道向世界传播的桥梁,中国画的所有画种特点本色,才可望逐一被世界认识和接受。中国画如若不能传播到世界去,怎么证明它有生命力、优点和价值呢?传播需要策略和步骤,先推出中国画的保健功能,便是一种策略,第一个步骤。

 

         199712月稿于厦门大学

         20256月检校与注解

 

注释:

该次访问,正值本人奉派至马尼拉雅典耀大学教授中国画,闲暇阻于语言与交通,困居公寓而生乡愁,每以书画自遣,并作一诗云:

“居闲如病药难除,席地挥毫胸臆舒。书画疗愁常自喜,中华宝贝外邦无。”寓中无画案,故须席地而作。

21世纪的当今,抑郁症增多果被言中。

如今的AI冲击力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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