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网北京2月10日电(苑苏文、孙云帆)诗人向军的生活和理想总是难以和谐。
在诗歌的世界里,向军变成了“人与”。这个具有极强辨识度的笔名,在诗歌圈里小有名气。但很少有人能以写诗养活自己,“人与”也不例外。除了写诗,他必须要做一些能够挣钱的事情。
如今年过40,写“挣钱的文章”的压力越来越大,这让“人与”逃避进诗歌世界的次数也增多了,甚至“这几年每年写超过100首诗”。他也因此练就了一项“神功”:瞬间安静下来,进入写诗的状态。
1月初,“人与”在2000年创办的民间诗歌年刊《审视》在北京举办了第14期发布会,这本年刊厚度接近5cm,收录了一批出生于1965年和1989年之间的“第四代诗人”的代表作。
发布会上,瘦小的主编“人与”第一个上台致辞,面对圈中好友占半数的一百多个观众,他手中的一纸讲稿和带着河南口音的致谢词一齐颤抖着,糊成一片。
雾霾,流离,焦虑
“在北京的雾霾天,当我看到窗外全是灰蒙蒙的时候,对童年家乡的回忆是唯一能让我内心平静的东西。”“人与”说,这一片纯净的小天地里,有童年时故乡清澈的小溪和茂盛的树林,干净的空气和明媚的阳光。而在他创作的诗歌中,对童年时代故乡山水的怀念也是最常见的题材。
他一直对人类过多改造自然所造成的损害极其敏感。在一首诗中,他把人类比作“酵母”,写出“人类用融化的冰雪发酵每一平方公里的土地,人类用大河断流的决心来进行一场空前绝后的建设”的诗句。
正是这种对“钢筋水泥”构筑的现代“丛林”的厌恶,让2008年,已北漂5年的他在买房与理想的抉择中选择了后者。他希望用存下的四十多万元为自己“买”来全职创作的自由,但计划迅速失败了,这笔小钱在现实生活的变动下显得太单薄。
现在回想起来,他遗憾之余,仍旧忍不住对买房这件事进行“诗意”的批判。
“我们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父母的怀抱为我们提供了最初的居住。作为现代人,我们成年后,不会再居住在树上,而是应该有一个居所。这是人的基本需求,所以这个居所应该有一个合理的价位。”他说。
2011年,向军和一个英语辅导机构的女教师组成了家庭,两人租住在北京郊区通州的一套小房子里,当妻子上班的时候,向军就在家里写能赚钱的文字,诗人“人与”在他想要偷懒的时候才会被“放出来”,把他从迫于生计所写的文章中带离。
“这是我的精神支柱。”他形容写诗对于他就像对宗教的依赖,“我不写这些东西,就会感觉生活失去了意义。”
种子,阳光,童年
真实世界里的向军是家中的小儿子,他的两个哥哥在家乡县城工作,只有他在北京“搞创作”。他年近80的父亲是一个农民,从未阻拦自己的小儿子成为一名诗人,相反,还给他提建议:“既然做文学创作,就应该多了解,多看”。
但和看遍大千世界相比,“人与”更希望一头扎进对自身的探索,了解自己生命的流程。他用来抵御现实纷扰的内心世界异常广阔。
“人与”把人生比作一颗种子,这颗种子可以成为一棵树,也可以成为一株草,而人生的美好就在于,种子所发出的芽始终朝向从天空洒下的阳光,而除了阳光,天空中还有夜空、繁星、维纳斯和诗意……
他心中的种子来自童年的故乡。那是大别山区的一个小县城,上世纪90年代,高中生向军开始写诗,并且将家乡的巨变烙印在了心中。
“我亲眼看到故乡的面貌变了,我童年生活的山区,树林都被农民开发成了坡地,种上了油菜和小麦,水土流失特别多,而且山上的野鸡野兔都没有了。”但如今只有在梦境中,“人与”才能再次“回”到童年的故乡。
1998年,已成“人与”的向军开始把对家乡变迁带来的思考写进一部叫做《双岸黄源》的书,希望让这个“全人类面临的问题”引发重视。
“我认为现代人需要接受大自然的教育,大自然是文明的源头,也是人类心灵的背景,如果不顾及孕育我们的大自然母亲,只图发展,那么只会得到空虚的幸福。”他说。
这部书还没有完成。“人与”给自己预留了未来10年的时间,他把完成这部书当成了自己的“使命”。
学者、诗歌评论家王士强丝毫不吝惜表达对“人与”和其他北漂诗人的敬意,他把他们形容成:“一群心中有梦想的人,艰难地抵抗当今物欲的时代,不懈追求有尊严的精神生活。”
“他们虽然不一定在现实生活中取得多么大的成功,但是他们的存在是有意义的,为生活寻找另外一种可能性。”他说。
感到疲惫的时候,“人与”时常怀念大学刚毕业时,在郑州的那段生活。那时,70元钱就可以租到一间房子,一个月总花销不到200元钱。那时候,他的想法也很简单:“只要能做一点和文学有关的事情就行。”
2000年前后,“人与”和几个同样出生于70年代的文学青年们想办一个诗报,但后来感到报纸不便保存,所以很快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想把诗印在可以放在书架上的书籍中,于是,诞生了让他执着15年的《审视》诗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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