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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刊》的双子星座

(2014-07-14 14:31:21)
标签:

情感

分类: 文学期刊诗歌选读
苏瓷瓷《一个人的战争》



 

选自《诗刊》20145月号下半月刊“双子星座”栏目

 

苏瓷瓷,1981年生,湖北人,诗人、小说家

 

一个人的战争

 

苏瓷瓷

 

 

《没有》

 

鸽子没有翅膀  巴黎的天空依然饱满

灰色长指甲靠近琴弦  断裂与奏响之间

隔着你为安全所埋葬的玻璃器皿

在荒原撒野,再回到电梯里抽泣

如一枚槐刺 在柔软的口腔内摇摇欲坠

 

在夜幕 行色匆匆,有时也会停下

远方走来一首小曲,它唱着:

“春有百花秋有月  夏有凉风冬有雪”

你已有的时节  干瘪的血管与妻儿相伴

你看过她哭泣的样子

找不到一朵花放在她的坟头

身体里的褶皱被一场大雾熨平

任何一首歌都配得上我的痛苦

 

窗外没有黄昏  室内的椅子依然坚硬

你们在树叶上度过一生,那鸡飞狗跳的日子

我没有  我没有

我没有种下一棵苦果  没有摘过一声鸟鸣

连海上呼啸而来的风声  都还给了礁石

我没有  我没有

没有在世上留下任何的声响

安静  和夹竹桃为伴

共同饲养着一群小小的疯子

它们赤脚玩泥  它们不同于你

 

 

《父亲节》

 

我不是你喜欢的那种女人

你长年在月下磨刀,在树下埋骨

不拿一句诗词形容自己的人生

 

而我。喜欢野花和春风

喜欢大好河山里 包扎整齐的缺口

这誓死不休的灿烂

你知道,我所爱的

是一切美好的事物,它们负责

把我送至腐烂的果核中心

 

我需要感谢的,并不是你所赐予的生命

而是你 毫不掩饰的丑陋

沿着一个少年的目光行走

哀鸿遍野,感谢你 从不粉饰太平

 

对面是你最爱的小女儿

发间的白霜冷眼旁观

你安坐在老年斑里长舒一口气

不必再担心

这个世界将要来临

你所描述的那种黑,将要来临

 

 

《晚安曲》

 

我将永远躲在黑暗里为你们歌唱

那阳光之下所发生的事情

除了生育和植树之外

还有什么值得期待?

 

一个肩膀处停伫白鸽的少年

很早,就清空了我在世间的位置

你无法与清风明月为敌

你只能与蚯蚓一同匍匐前进

 

搬运工日落而至

把我们体内坚硬的大理石运往溪水处

深深埋葬后,拖着鲨鱼的肚皮

交还给你,硕大苍白的梦境

装满牧草的世界,正缓缓下沉

白羊站在灯下

反复唱着一首晚安曲

 

我不需要任何安抚

身为一个女人,纵使不成为谁的母亲

孩子们也会落草而生

被销毁的,不是某一个人的青春

如同,日渐稀薄的,将不再是眼睛

 

 

《一个人的战争》

 

一个人用左手打开了右手

在体内黑灯瞎火地制造暴雨

 

一个人离开了公共场所

在庄稼地里哭泣

“这臃肿的谷粒将要涨破我的胃”

 

一个人被自己的妇科病打动

腐烂的细胞永远比她年轻

比她更善于表达自己

 

 

《站台》

 

夏天长出毛茸茸的草,我们站在绿色的陷阱外

等着一些人出现而后失踪

列车吐出白烟飞上天,守墓人拉起窗帘,开始他梦遗的生活

人们把身体丢在车上,随着山峦的起伏 变形

所经过的城市 也只是黑暗中张大的嘴巴,流出陌生的脂肪

 

铁轨在我左耳倾斜,我能听到你的心被一次次的压榨

一面是血肉 一面是鱼鳞

于是我坐下 拨弄着时刻表

你曾经是一个民工 现在是我的情人

从大海运来泥土和沙子,墓碑 成为最坚硬的挣扎

我的一生在你手中

 

我爱这个站台 爱着黑漆漆的枪口

无论子弹是从什么方向发出 都让我的心脏接住它

体内藏着金属的钝痛 生锈的只是回头时的表情

 

你路过湖泊、路过山脉,路过我

我们只能彼此离去 却不能起程和到达

单方面的距离并不安全

当我在你怀里经过那些城市后,漫天黄沙在指间下垂

我可以给你我的生命,但不能给你悲伤

 

一些鱼立起身,洪水冲走了门

你在夜晚离开了家 像一个盗贼小心翼翼的绕过我

火车 在梦境里发出巨响,我心中碎小的裂痕 震落一地

带着异乡的白霜,你在车窗里最后的微笑

执行了我们的死刑

 

 

《她》

 

她想隐身,在黑蚂蚁的小爪前

之前是污迹斑斑的走动,但 即将消失

如同在镜子中逮捕自己

一场空荡荡的布局

 

这样的一个夜晚,她交出了喉咙

被语言所蒙蔽的黑夜已经成为事实

从此学习手语

在闭目前挥动稀薄的空气

 

不要对她说:绝望

她了解那些有关于:一张床上依偎着的两个人

笑容后晦涩的流水声;眉目之间空旷的蝉鸣

她熟读这些剧本,并常年沉湎于练习

 

苹果在她的手中烂掉

她依旧拒绝走动

从这端到末端,任何遥远的距离都长不过

她低头的瞬间

 

那瞬间里

她已扎根在空白的无垠

 

使劲搬动螺丝,你们也无法再重新铸造出一个女人

她坚硬的骨骼让人不安

如果你也曾拥有更多柔软的夜晚

你就会知道,她的嘴唇从未开启

 

我们该保持沉默,不要靠近她

把她。连同秘密一起退还给寒冬

“是的,我该走了

因为雪即将融化

而你们

始终找不到一种准确的

颤栗”

 

 

犹记青春正年少

 

苏瓷瓷

 

 

上卫校时,我的同桌是一个很特别的女生。她很少和人说话,无论走到哪里都带着一个笔记本。上课时,经常在本子上写写画画。有一天,当我为一个不会写的汉字不得不请教她时,她扫了一眼我的课本,表情异常兴奋。

你喜欢写作?她指着课本上一首未填完的《醉花阴》问我。

还好吧。我如实回答。那段时期,我确实很痴迷宋词,经常在上课的时候,进行模仿,先抄下一首宋词,再逐字按照平仄替换。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我的同桌却因此把我引为知己,她把自己从不示人的笔记本推向我,或许,你有兴趣看看这些……

随后,我用了一周的时间来阅读她的笔记,里面全部是她自己创作的诗歌。基本上,我都看不懂。她耐心地一首一首为我讲解,我们的友谊由此开始。她最崇拜的诗人是茨维塔耶娃,经常给我背诵她的诗歌。在晨曦初露的校园操场上,在人声鼎沸的食堂,在空旷的教室里,在月光铺就的草坪上……她声情并茂地朗诵着诗歌,对伟大诗人的生平如数家珍,我时常看着她沉浸在表述里,时而狂喜、时而悲戚的神情,对她产生强烈的崇拜感——她光芒四射,异于常人。虽然,在日常里,她依然是那个自偏远乡下而来,皮肤黝黑、衣着简朴,面目甚至有些鲁钝的寻常女生。那一年,我十四岁,她十七岁,据说她的文学启蒙来自于她的父亲,一个满腹经纶却终身不得志的书生,一个名牌大学毕业被下放到山区的老师。

我是唯一一个围绕在她身边的人,我们班上另外一百多位女同学,显然视她为怪物。谁也听不懂她讲的话,谁也不了解她的痴迷,她从来也没打算对谁诠释人生。我被她当做同道之人,她家境困难,却毫不吝啬地买了很多诗集送给我;拉我一起去参加各种诗歌活动;鼓励我进行诗歌创作等等。她期望我能持有一种理想——成为一个诗人,一方面为了回馈她的热情,一方面我正值年少,对美好的未来蠢蠢欲动。我确实也做了一些努力,但更多的精力,我用于打篮球、跳舞、画画、逛街等等。对于十四岁的我来说,孤独地阅读和写作,使人压抑与不安。中专三年里,她已经在我们市里的报刊发表了很多作品。

我不会去做护士的,我是天生的诗人。你有什么打算?临近毕业,她问我。

我要去精神病院工作。我回答她。那并不是一个诗意的安排,只是家里最有把握为我争取到的工作。

她听了我的回答很失望,而我也无法告诉她,其实,与她在一起的这些年,我没有被任何一首诗歌打动,打动我的是她对写作狂热的追求。

希望你能实现梦想,成为一名伟大的诗人。作为最后的毕业留言,我把这句话写在她的笔记本上。

数年后,等我开始正式写诗时,她早已在外历经漂泊,重新回到我们的小城。得知她要结婚了,我去她工作的手机店找她。她在柜台接待客户,和我简单寒暄几句后,立马投入繁忙的工作中。几年不见,她有些憔悴,和客户夸张地微笑并口齿伶俐地应酬着,热火朝天里别有一股厌倦和焦躁,也许只有我感受到了,她最终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人。

我的袋子里放着几本书,其中,有发表自己作品的刊物。但,我只掏出了书里夹着的一个红包,寻个空隙,拿出来递给她,祝你新婚快乐!还没等她回答,我已走出手机店,片刻,身后传出她几近呐喊的声音:有空,来找我玩……

“一年一度的聚会,在疯人院举行 / 街边爬满了黑色的脚印,每个清白的人,都跳过了河躲在了家里 / 像穷人一样压扁了耳朵,倾听着自己的过去 / 风口处,谁撕烂了嗓子歌唱 / 歌词中,有你翅膀/1981年垂死的爱情”离开她的那天,我在笔记本里写下这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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