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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然自传体长篇小说连载之《乐土》(53)

(2025-10-22 16:04:11)
标签:

浩然

自传体

长篇小说

乐土

文化

分类: 著作

浩然自传体长篇小说连载之《乐土》

53

     我被这神话故事吸引住,听得入神儿。等到听完,寻思寻思味道,问母亲:“人真是用泥捏的吗?”

    “不信,你用手在身上搓搓试一试。”母亲说着,抓过我那汗湿的胳膊,另一手伸出二指,在我的肩膀头上轻轻地搓了几下,果然滚下泥条条,“看看,这是泥不?所有的人都是泥捏的,人身上都是泥,永远也洗不干净。”

    我点点头相信了这个真理。并把这真理深深地印记在脑海。

    从此以后,我总缠着母亲讲神话和故事,自觉自愿地接受母亲的那些罩上美丽故事外衣的,实际上是哲学的和政治的教育。我得到的收获,除了思想方面的,还有艺术方面的。母亲是我文学启蒙的三导师之一。另外两位导师,一位是地方戏曲,评戏、驴皮影和大鼓书;一位是中国的几部流行在农民手里的古典文学名著。

 

 

第四十章

 

    母亲会讲很多很多的神话和故事,都储藏在她的脑子里,象一口泉眼兴旺的井,永远都淘不干。

    母亲几乎没说过“讲完了”、“不会了”、“没有了”这样的话。每每在我们催促和哀求之下,她总是说:“让我想想。”打个沉儿,便接着讲一个新的,我们从来没有听过的故事;或者虽然听过,但是又有了修改和补充,已经变成一个更为有趣的新故事。

    母亲把她从别人那儿继承来的和她自己创作的故事,传给了我们。我把母亲讲的故事记在心里,一直记了四十多年!……

    有一天夜晚,天闷,没风,宁静无声息,草茉莉花的香气格外的浓烈。这是讲故事和听故事的好时光。

    这个晚上,母亲给我们讲的第一个故事,是这样开头的:“在很早很早以前哪,有一家子,两口子,生养了两个儿子;老大是个奸子,老二是个傻子。他们刚长成人,老两口就死了,没娶媳妇的老二就跟娶了媳妇的老大一块儿过日月。……”

    故事发展下去并不复杂,却有曲折;并不惊心动魄,倒十分地生动感人。结果呢,那个奸子哥哥为了霸占独吞爹妈遗留下来的财产,黑着心残害傻弟弟,使尽了阴谋手段,但总是弄巧成拙,屡遭失败。最后,老大受到老天爷的惩罚,挨了县官一顿板子,把屁股给打肿了。老二傻子的命运恰恰相反。他诚实、勤劳,没有害人之意,也缺少防人之心。然而,每当他遭遇险境,都有天援人助,都会逢凶化吉、因祸得福。最后县官赏了他一百两银子。大财主还把个俊闺女嫁给他当媳妇。……

    我坐在小凳子上,膝盖支着胳膊肘,手掌托着下巴颏,一面听,一面品评滋味儿,同时脑海里叠印着由故事情节和想象形成的画面。母亲把故事讲完了,我仍如呆如痴地坐着不动。

    “咱们回屋睡觉吧。”母亲停住摇动的芭蕉叶的大扇子,用这样商量的口吻说。

    这句话,把我的思绪从奸子和傻子哥儿俩中间拉回星光下、房屋旁,草茉莉花丛跟前。

    “妈,再讲一个吧。”我纠缠不放地说。

    “等讲完了这个,就乖乖睡觉,行不?”

    “行!”

    母亲接着给我们讲了一个一对笃信神佛的老夫妻的故事。

    那对老夫妻敬奉一辈子神佛,光烧香烧剩下的香灰,就存了好几麻袋。可惜神佛一直没有降福给他们,没给他们钱财,也没给他们一个儿子,致使到老来无依无靠、孤苦伶仃。他们到了绝望的时刻,就怀着怨气和悲哀,用小车推着几麻袋香灰奔向西天,要找如来佛算帐、说理。他们走哇、走哇……

    忽然,一个高大的人影儿,从电线杆子的那一边,快步地走过来,停在我们跟前,把母亲正讲着的有趣儿的故事给拦腰打断了。

    “大嫂子!……”他收住脚步,把黑暗中的我们扫视一下,朝没有灯火的屋子瞥了一眼,问了句,“我大哥还没回来呀?”

    母亲一听这话,惊恐不安地站起身,反问他:“你们俩是一起出门儿的,怎么分开手了?”

    “唉,半途中出了点事儿……”

    “出了啥事儿?快对我说!”

    “大嫂子,你可别着急……”

    母亲把那人拉进屋里,顺手打开了电灯,用两只恐怖的眼睛盯着那个人的脸,等他回答。

    电灯一亮,看得分明,我立刻认出那个好象改变了平时的声调和模样的人,是缺四个手指头的孙大叔。

    “没大事儿,你不用慌。”孙大叔撩起敞着怀的褂子襟儿,擦擦脑门子上的汗水,故意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我们在邦均集上买够了两车鲜货,雇了一辆顺路的大车,往回赶。昨儿个晚上赶到玉田,不巧关了城门,不敢跑黑道儿,就在野外蹲了一宿。早上接着走,赶上没有一丝云彩的大热天,把人晒得发昏。晌午正在小饭铺打尖、喂牲口,来了日本兵,把饭铺给围上了。一个也不许动,挨个儿搜查。我那会儿正巧上茅房,大远的;转回来,瞧见饭铺那边炸了锅,赶紧退回茅房,偷着看动静,没敢到近前去。过一阵子,王八羔子们开拔了,凡是在饭铺吃饭的、歇腿的,都给带走。担子还得挑着,车辆还得赶着。我吓坏了,只能老远傍着影子。看样子,是往丰润县炮楼子带……”

    母亲抢着追问:“你大哥让日本人带到炮楼子里去了?”

    “没有,没有。要进了那地方,还有活路吗?”孙大叔接着说,“我大哥人机灵,也胆儿大,日本人走到半路上,瞧见一个西瓜园里有人,又包围西瓜园。我大哥悄悄地对赶车的把式说,“要命,还是要车,你自己拿主意。我可要逃命了。”说完,他趁多数日本人奔了瓜园,留下的几个端枪拿刀的也没留神这边,就猫着,钻进高粱地。赶车的一见我大哥跑了没被瞧见,也跟在后边钻了高粱地。他们俩跑回我们打尖的饭铺,我们集齐了,都说不幸的万幸,保住命比什么都大紧。我们又搭伴儿往回走。快到唐山,到了矿区地盘,那个赶车的提出让我大哥包赔他的一辆大车和一匹骡子。我大哥说,你的车和牲口损失了,我的货物和本钱也丢了,我并不比你强;再说,雇你的车是顺路拉脚,不给我拉货,你照样也得遭事儿;别说赔不赔,有难处,咱们可以分担。这话够仗义的了,那车把式不听,又哭又闹,揪住我大哥的衣裳领子要打架。我大哥不跟他打,他就自己往墙上撞脑袋,撞个大口子,直流血,回头就诬赖我大哥打了他,拉我大哥进警察局打官司。……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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