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儿童中篇小说之

《勇敢的草原》

（16）

     春妮心里边有些不安，又有点不好意思地朝那边喊了一声：“爸爸！”

    爸爸没有搭声，只是扭过头，朝她笑笑。

    “爸爸，您等我了？”

    “嗯。”

    “爸爸，您找我了？”

    “嗯。” 

    “爸爸，您不放心了吧？”

    “没有。”

    春妮从爸爸手里拉过火棍子，说声“让我做饭吧”，就忙着到灶前，用火棍子往灶膛里添柴草。

    爸爸直起身，把春妮刚刚放在门后的榆木棍子拿过来，掂了掂，看了看，又放在原处，慢声细语地问春妮：“你这么晚回来，去干什么了？”

    春妮往灶里塞着柴草说：“我去找狼！”

    爸爸朝春妮跟前跨了一步：“找狼？”

    春妮把燃烧的柴草用火棍子挑了挑，回答：“我心里悄悄地想，应当不要等着恶狼溜到羊栏和马棚跟前来，就找到它，打死它，一个一个地打，最后把所有的恶狼都消灭光！”

    “春妮，你想得对，你做得好呀！”爸爸兴高采烈地说，“上次我到场部开会，领导布置了两项任务：一个是挑选几个好样的民兵，到场部参加新成立的武装打狼队；一个是让牧村、牧点的人都小心防备。咱这牧场大得没边没沿儿，光靠着一支武装打狼队到处跑，到处追，哪能行呢？”

    春妮转过头，看看爸爸那张兴奋地脸。

    灶膛里的熊熊火光，把爸爸的脸给照红了，也把春妮的脸给照红了。

    爸爸抚摸着春妮的头，沉思地说：“这几天，我也在想：咱们自己应当动手，配合武装打狼队除狼害。我跟你的想法一样，对恶狼不能光防守，得进攻！怎样进攻呢？得用又积极、又保险的办法。”

    春妮挺挺胸脯子说：“我不是那号胆小鬼，我不怕什么危险……可是，我干了傻事儿，白费劲儿了。”

    爸爸从春妮的神态和语气里，看到一种失望情绪正在滋生着，就开导说：“对付恶狼，光靠勇敢不怕死不行。你提着棍子到处找它，能找到吗？狼这种东西，可狡猾啦！你在明处走，它在暗处藏；你没看见它的影子，它可正用眼睛盯着你；不等你到跟前，它溜了；就算能够撞上，它趴在草棵子里不动——这东西的毛色随着气候变，你也看不到它呀！”

    春妮觉得爸爸这个说法，比辛队长那些说法具体、真切，让她开脑筋，不由得打起精神，问：“那您说应该怎样对付它呢？”

    爸爸好像早把主意想妥了，等着回答她似地说：“只能勇敢加上智擒！”

    “智擒？”

    “对。咱们塞罕坝草原上历代的群众，创造了好多跟恶狼智斗的办法；好多办法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是他们拿性命换来的。咱们得接受过来，学会使用，保护牧场的羊群。”

    春妮迫不及待地追问：“您快说说，啥办法最好呢？”

    爸爸转身走到墙角，一弯腰，揭开遮在地上的一块麻袋片：“你看看，我已经准备下武器啦！”

    春妮一听，不用说多乐了。她以为爸爸给她准备下的是猎枪和子弹，跑过来一看，不由得有些莫名其妙。

    墙角下，堆着两件一模一样的怪东西。这东西是铁打的，已经长满了红锈。它的构造很简单，上边是两个宽宽的、厚厚的水桶梁似的半圆铁圈；铁圈上，一边套着一个胳膊肘弯似的簧；一个铁圈上有九个窟窿眼儿，窟窿眼儿上穿着线，并在一起，成个扇形的网，系在另一个铁圈下端的一根横铅棍上；横铅棍上还系着一条麻绳和一个栓子。

    春妮奇怪地问：“这是啥玩艺儿？能装火药吗？”

    爸爸说：“这叫狼夹子，不用子弹，不用火药，就能打狼。这两个夹子还是当年住在这儿的方爷爷留下来的。我昨天跑到场部，去找他的老伴儿请教打狼的办法，那老奶奶就取出这两件保存好多年的夹子送给我了。”爸爸说着，挽起袖口，提过一个据说有六斤重的狼夹子，给春妮做示范。爸爸把夹子放在地上，弯下腰，两只手扶着并在一起的两根铁圈，两脚分开，一脚踩住一根簧；每根胳膊肘似的簧在压力下往一块儿靠拢，两根铁圈就随即分开，成了一个圆圆的铁环。爸爸又用手把麻绳头和栓子挂在一起，借着这两件东西的劲头，就使得两只簧再也弹跳不起来，圆圆的铁圈仿佛固定了一样。爸爸松开了手和脚，它还是那样地平放在地上，纹丝不动。

    春妮屏住呼吸、瞪大两只眼睛看着，等着这个怪物“放射”或“爆炸”。她等啊，等啊，那东西还是不动一下。她沉不住气了：“爸爸，您逗我玩儿吧？”

    爸爸没吭声，挺严肃地倒退了一步，从头上抓下布帽子，往狼夹子上那个扇形的网上一扔。

未完待续